提起中关村，人们的第一印象往往就是计算机、网络和高科技，然而很少有人记得，早在建国初期，这里还是一片荒凉的坟场，其中大多是太监的坟墓，因明清时期称太监为“中官”，“中官坟”便因此而得名。

即使到了90年代中期，中关村一带依然算不上繁华，甚至有些闭塞，站在白颐路上四下眺望，基本上全是平房，找不到几栋三层以上的建筑，如果不是琳琅满目的店招和广告牌提醒，也很难让人把眼前这片低矮、破败的建筑和后世无人不晓的“创业园”、“中国硅谷”、“电脑城”等字号联系到一起。

依着陈动的指点，找到他打工的那家攒机店所在的独栋小二层，杨昆在记忆里搜索了片刻，依稀记得这里应该就是后来的海龙大厦北入口的位置。

不得不承认，这家店主的人品虽然卑劣了些，挑选门店、路段的眼光倒还不错。

等他降慢车速，陈动指指隔着贴有“电脑DIY、硬件批发”等不干胶字样的门玻璃，说：“柜台后面戴眼镜那孙子就是，旁边正跟俩年轻人介绍机型的那胖娘们是他老婆。”

杨昆点点头，松开刹车踏板，毫不停留地开了过去。

坐在后面的林琳就担心地说：“姐夫，还是算了吧，没必要跟这号小人较真。”

隔着后视镜看看她，杨昆笑着说：“我也没打算拿他怎么样，这不是陪你们过来找门店呢么。”

在北大南门附近找了家能停车的中档饭店，点完菜，等了十来分钟，韩风雷也打车赶了过来。

听陈动说完经过，韩风雷笑了，“真是色胆包天了他，这事你们甭管了，回头我找几个大头兵，换了便装过来连人带店一块砸了他的！”

杨昆摆摆手，“不至于，万一闹大了，你韩老大倒无所谓，就怕连累陈动和林琳跟着受处分，像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随便找个法子恶心恶心他就是了。”

韩风雷就问他想的什么法子。

杨昆说：“买桶红漆，再买个板刷，趁月黑风高的时候，悄悄地溜到那家店门口……”

韩风雷笑骂道：“你小子现在也算一号人物了，开着宝马过来朝人店门上泼油漆，也不嫌砢碜么？”

“我借辆自行车过来泼行不行？”杨昆不以为意地笑笑，“我可从来没拿自己当成什么人物，咱这叫龙虾鲍鱼吃得，包子拉面也吃得。”

韩风雷一时间都想不出该说他什么才好。

不过他也知道，越是这种舍得拉下身段去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家伙，往往越能成事。

看陈动和林琳也都是一脸恶作剧般跃跃欲试的表情，韩风雷好笑地摇摇头，“得，哥今儿也豁出去了，陪你们俩小子胡闹一回。”

杨昆狡黠地一笑，说：“是你们俩，没我的份，兄弟我要上校庆晚会献唱，晚上还要审查、排练呢。”

不等韩老大发飚，他就压低了声音向他们面授机宜：“估计你们这帮老实孩子从小到大也没玩过这么刺激的把戏，有几点一定要注意啊，一是动手的时间，太早了人多，不好下手，太晚了显眼，容易引起值勤民警的怀疑；二是别光顾着泼油漆，得有内容，像什么‘奸商’、‘骗子’‘不还钱烧你全家’之类的就挺好，可千万别扯到耍流~氓上面，搞得他云山雾罩的，又不会引火烧身。”

韩风雷不屑地撇撇嘴，“这么搞太便宜那孙子了吧？”

杨昆说：“我还没说完呢，等消停个一两天，再上花鸟虫鱼市场买点皮条、蛤蟆什么的活物给他连夜扔进去，要不嫌恶心的话，换成死鸡、死狗甚至排泄物也成，暂时就教你们这两招，至于后面怎么搞，你们就自由发挥吧。”

他描述的画面太美，陈动实在没勇气去想像，强忍着恶心问：“搞到什么时候算完？”

杨昆耸耸肩膀，“看那两口子的忍耐程度如何了，也别光顾着恶搞，抽空联系一下房东，不用见面，在电话里问问租金就行。”

在座诸人面面相觑，好嘛，敢情说了半天，这位是惦记上人家的店面了！

韩风雷就一脸佩服地说：“你小子这是要夺人财路啊，这可比打人、砸店恶劣得多了，够狠！”

杨昆冷笑着哼了一声，“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饭局快结束的时候，杨昆收到传呼，掏出来看看，是孙研寝室的号码，瞅瞅陈动，又不动声色地揣了回去。

韩风雷等人都不打算这么早回学校，杨昆就独自驾车离开，在路上给孙研回了个电话，问她：“明天晚上有没有安排，我请你吃饭。”

孙研反问：“怎么忽然想请我吃饭了？”

听她寝室里边挺热闹，杨昆就没提李颖的事，笑着说：“吃了半个月少油没醋的伙食，不想改善一下生活么？”

电话那头就有人叽叽咯咯地笑：“好哇，你们俩又想私奔是不是？”

笑闹了一阵，孙研说：“几个姐妹吵吵着要你请客。”

杨昆想了想，反正不是什么私事，人多也热闹些，就说：“没问题。”

又往407打了个电话，没人接，知道老大他们和306女生们在一起没这么早回来，杨昆就回了小区，关上门窗把玩了一会刚入手的新玩具，又翻了会乐理入门教材，磨蹭到6点多钟，才背上琴包出了门。

在小区门口的饺子馆吃过晚饭，走到求真楼下时，一眼就瞅见穿着一身粉红色运动服的李颖，正和几个同样装束的女生站在半圆形楼梯的拐弯处说话。

看他背着吉它拾级而上，李颖主动打招呼：“刚买的琴？”

“总借人家的也不好意思。”杨昆停下脚步，看看她被运动服勾勒得窈窕有致的身段，笑道：“瞧几位学姐这身行头，是准备亲自上场喽？”

旁边一位学姐笑着接话道：“校庆晚会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能少了咱们校舞蹈团呢？”

杨昆哈哈一笑，“那学弟就拭目以待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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