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梅嘴里说得漫不在乎,其实还是放心不下,吹干头发,换好衣服,不顾杨昆连声反对,硬架着上了车,直奔城西骨科医院。
这家民营医疗机构的创建者是位老中医,潜心研究多年,于中医治疗骨伤一道极有心得,其自行研制的中药胶囊颇具止痛化瘀、活血生肌之奇效,加上其本人虔诚信奉天主,生性向善积德,对钱财看得极淡,因而在邺河及周边地区声望甚隆,时近午夜,医院里依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检查的结果一如杨昆所料,骨头没事,软组织挫伤较严重,拿了一盒胶囊,一瓶药水,医生嘱咐:“外敷内服,忌食辛辣烟酒,一周后可以下地,10天之内别做剧烈运动,半个月后停药即可,没什么特殊情况不用复查。”
连检查带等候的时间算上,来回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傅青梅要送杨昆回家,他说什么也不同意,怕旺财那二货半夜乱叫再把老妈吵醒。
大半夜的,傅青梅也有点发怵和刘素芬见面,依言将杨昆带回了小区,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再陪他做某些“剧烈运动”了。
转过天,凌晨4点半,傅青梅就把他从床上薅了起来。
休息了一夜,杨昆伤处疼痛稍减,肿胀却未见明显消退,根本套不上鞋子,原来那只鞋也被踩得严重变形无法再穿,只得一脚拖鞋、一脚旅游鞋地下了楼。
傅青梅赶着去接陈静,连人带鞋将他扔到自家楼下,便很没义气地扬长而去,杨昆朝着车尾灯发了会狠,才郁闷地摇摇头,一瘸一拐地走到家门前,恰好跟早起扔垃圾的老妈撞个正着。
瞅瞅他脚上的岔瓣鞋,刘素芬的脸色就有点不善:“又上哪疯了一宿,连鞋都穿错了?”
被傅青梅踩伤的原由是万万不能说的,好在杨昆早就编好了借口:“昨夜被陈动拉去喝酒,上厕所时不小心把脚磕了,疼得不能走路,就在他家睡了。”
“这么大人了,做事一点都不沉稳!”看到他脚面上的伤,刘素芬心疼得不行,垃圾也顾不上扔了,搀着儿子上楼、回屋躺好,说:“没事就别疯跑了,在家好好养两天!”
杨昆倒真想忙里偷它几日闲,只可惜人在商场,身不由已,在床上小憩片刻,吃过早饭之后,便打电话通知邵兵和卫双龙过来。
按照本来的打算,杨昆今天要和陈动、林琳一起去文定市拜会陈书记,却不想临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虽然不耽误开车、谈事,一瘸一拐地也有失观瞻,也只好将宝马车钥匙留在家里,给陈动打了个电话让他自己过来取车,顺便帮他代为向陈书记致歉。
不一会,邵兵和卫双龙开了那辆奥迪过来,看到杨昆金鸡独立的新造型,俩人想乐又不敢乐,卫双龙就半蹲下来问:“用不用我背你?”
还是邵兵厚道点,临时找了把笤帚,拆掉帚头给他当拐棍,半路上又到药房买了支可伸缩的单手拐杖。
到了钢贸公司大院,杨昆拄拐下车一亮相,就把杨建军、刘现奎、虎子等人给惊着了。
虎子第一个跑到跟前,问:“咋的了哥,让狗咬了?”
“让你咬了!”杨昆举拐棍作势要敲他,“崴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少跟我这一惊一乍的。”
虎子憋着笑说:“没事就好,回头我去买俩酱猪蹄给你补补?”
听他说已经看过医生了,杨建军才稍稍放心,说:“脚伤了就别乱跑乱动,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的,或者咱们上家里去也行。”
杨昆摇摇头,“有件事,还就得到现场说,二叔你上我的车吧,虎子,你也过来。”
虎子看看表,为难地说:“我应答了邺钢供应部的郭经理,开车陪他两口子去邻省玩,这眼看快到点儿了……”
杨昆没好气地笑骂道:“你小子能不能出息点,好歹也是个经理了,跑去给人当司机不嫌跌份?陪吃陪玩而已,公司这么多司机,随便派谁过去不行?”
虎子一缩脖子,嚅嚅地说:“李丽也想去……”
杨昆哑然失笑,无奈地挥挥手,“去吧去吧,多带点钱,注意安全,还有,路上别喝酒。”
在国内做生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情关系,自从揽下邺钢的生铁供应业务后,两个月来,昆朋钢贸共往邺钢送进1万多吨生铁,拉出近4万吨线材,一里一外,纯利润超过1000万元,这还只是刚开始,赶上好行情的话,每月挣个7、800万也属寻常,于公于私,再怎么讨好、巴结相关主管领导亦不为过。
指挥着邵兵驶上易阳大桥,杨昆和二叔先后下车,站在当日他和陈树德所站的位置,指着河北岸,将建电镀中心的设想详细叙述了一遍。
杨建军觉得奇怪,问他:“既然你早就有这想法,为什么不趁陈书记执政易阳时办,现在换了新书记,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各单位的人事肯定要发生变动,不但手续跑起来麻烦,恐怕连现有的业务也多少会受些影响。”
他的顾虑不无道理,像电镀中心这种涉及到污染的中大型工业项目,需要跑的部门多如牛毛,粗略估计,不盖它一百大几十个章,相关的手续根本批不下来。
两相对比,当初有陈树德坐镇,海荣地产前期也做了大量的工作,标准件商城项目才得以边申请、边审批、边建设,说白了就是先斩后奏,而新来的代书记上任不过数周,其脾气、秉性、执政方针都还不为众人所熟知,在这个节骨眼上搞新项目,难保会不会遇到政策上的阻力。
杨昆笑着摆摆手,说:“我也没打算太早开工建设,保护生态环境也好,促进标准件产业发展也好,搞电镀中心的首要目标,还是得有利可图,易阳的电镀行业刚刚兴起不过一两年,规模还比较薄弱,咱们慢慢跑着手续,捎带着也给这个市场留出足够的孕育时间,等到建成、招租时才不至于过分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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