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九是个好日子,两人的婚礼就定在这一日,入冬以来头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君缘从小楼出嫁,陆小凤以兄长的身份出席了婚礼。
一大早便起床装扮,喜娘用无色棉纱线为她绞去脸上的汗毛,这叫开面。虽然有些疼,但还算能忍受。
准备了一早上,太阳上头了花轿才上门,陆小凤背起她,把她送上了花轿。
君缘头上盖着盖头,除了脚下一方什么也看不到。她突然很不安,很想看看花满楼在哪里,想要知道花满楼是不是和她一样的不安。
花轿悠悠地抬起,离地,外面的喧嚣热闹仿佛都被隔在帘子外面,她感受不到一点喜悦,此刻只有茫然。
某一刻她甚至产生了逃婚的念头,只是一瞬,就被她压了下去。
君缘忍不住掀开红盖头,从窗边的缝隙往外看去。突然一阵风吹来,遮住视线的窗帘掀开,外面吹着唢呐的,撒着糖的,更多的是围观的人,还有一人仍旧一身白色袈裟。那是——
颠和尚?
等她再看过去时却又不见了人影,人少人海中,哪里有穿白色衣服的人?
莫非是她看花了眼?
是不是他与我也没什么关系,君缘又这样想。只是心中总有点怅然。
花轿晃晃悠悠地到了花家,君缘只能收回注意力,一心放在婚礼上。
忙活了大半天,君缘晕晕乎乎地被带到了新房。新房设在花满楼平时住的院子,里面如今也是一片红了。
花满楼被他的兄长们拉去喝酒了,匆匆来看过一眼便被拉了出去。好在他的兄长毕竟是亲哥哥,没有灌太多酒。花家没有太多规矩,没多久就有小丫鬟送了吃食过来。
到傍晚时分花满楼才进来。
感觉到他进门的一刻君缘就开始紧张,大气都不敢喘,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或许是为了即将分别的未来?
花满楼走近,身上有淡淡的酒香。然后眼前遮住视线的盖头被掀开,君缘抬头,只见穿着一身红衣的花满楼站在她面前,朝她笑着。那一刻,君缘的心突然就安了下来。
穿着红衣的花满楼比平时看上去多了几分人气,看上去更热烈。
“花满楼。”
花满楼递过去一支酒杯,“我在。”
交杯酒饮下,新房里只剩下新郎新娘。
没有人来闹洞房,也许有,只是被花满楼的兄长们挡在了门外。
气氛一下暧昧起来。
天已经全黑了,床头两只喜烛烧得正好。
花满楼放好杯子,走到床边坐下。君缘的脸突然烧起来,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床帘放了下来,一件衣服被扔出来,又一件……
各种声音交杂,喘息,呻,吟,*拍打的声音……
君缘被压在身下,看着花满楼额头上的汗水,抬头,亲吻,“花满楼,再见。”
番外
他从来待人以温柔,待万事万物以温柔。君缘离去那晚,他的温柔也跟着离去,仿佛一个人没有了魂魄。
君缘带走了他的生机,现在的他就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冰,哪里来的多余的温度去温暖别人,
陆小凤头一回见花满楼绝望,头一回见他……流泪。
“花满楼……”
“陆小凤,是你啊。”他面无表情,眼中失了神采,只剩下沉沉迷雾此时的他看去才是一个真正的瞎子!
君缘,要是你知道花满楼为你成了如今这样眼盲心盲的样子,你还会离开吗?
花满楼再也看不见光明。
这样的花满楼,让熟悉他的任何一个人都为之心痛。
陆小凤不由得埋怨君缘,若是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他宁可这两个人从未相遇!
然而,这一刻除了君缘谁都救不了花满楼!
“君缘没有走。”陆小凤把他从地上提起来,这样狼狈的花满楼啊!
花满楼抬头,眼中死气沉沉,此时多了些神采。
“她没走?”
想起新婚前一晚,君缘对他说,“陆小凤,要是哪一天我消失了,就让花满楼等我五年吧。”五年全了她对他的情,而她,将用一生祭奠这段感情。
陆小凤警惕的性子由不得他不怀疑,“你怎么会消失,花满楼不要你了吗?”他调笑道。
“如果,如果一年后我还没回来,就把这个给他吃了。”她把手中握的紧紧的瓶子递给他,“这是忘前尘,一粒,便可……前尘皆忘。”她还是舍不得花满楼用一生爱她,哪怕他或许过不了几年便忘了她,爱上另一个人,根本用不上它。
花满楼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啊,怎么忍心让他痛苦呢。就这一年,一年让陆小凤她们安排好所有事,再让他记她一年便好。
失去了君缘的花满楼如同一个假人,再也燃不起热情。
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过去君缘没有回来。陆小凤手里的药却没有送出去。
一年年过去,花满楼再不是从前的花满楼,君缘再不会回来了。
某一天花满楼终于又打开了窗子,迎着太阳为小楼的花花草草浇水松土,脸上是一如从上的笑容。
“陆小凤,你怎么舍得来我这小楼了?”
陆小凤想笑着回他,却留着眼泪,笑道:“你这里的酒还没挖完呢,我当然要来。”
……
很久很久以后之后,久到花满楼又是从前那个花满楼了,他还是一样温柔,他的眼中还是盛满星光,久到门前摆摊的老大爷每回见他都要问:“花公子还没有个欢喜的姑娘啊啊?”久到花满楼小楼里又住进一只江南的“小燕子”……
久到,陆小凤在他书房里见到那粒熟悉的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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