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清冷的月光照在天池上,将池水变成一面光亮的镜子,就连岸边,也被映照得十分明亮。
喧闹一天的天山终于暂时平静下来,不过,谁也不能知道,这种平静能维持多久。
在刻着歪歪扭扭的“崆峒”两个字草地上,刘辛盘膝而坐。钟良仰面躺在刘辛的前面,依然处于昏迷之中。现在,他的情况很不好,虽然在危急时刻,钟良及时使出鬼王附体,找了一个替死鬼。但是封神斩将飞刀还是将他的灵识割断,现在,钟良全身灵力尽失,即使苏醒,也只怕会变成一个普通人。
刘辛已经给他服下几粒丹药,保住性命应该没有问题,可是,哪一个修真者能接受变成普通人的事实。
“看来,只有等大会结束之后,炼一颗再造丹才能彻底帮助大哥解决问题。”刘辛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他当然知道,再造丹是什么级别的,那可是洪荒级别的丹药,是刘辛还从来没有涉及过的领域。不过,为了钟良大哥,说不得也要试一试,只有不断超越,才是一个合格的炼丹师。
溶溶的月色中,天音大师忽然踏月而来。刘辛连忙起身稽首:“大师好兴致,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欢迎之至。”
天音大师脸上露出赞许之色:“刘施主心境淡然,深合自然之道,可喜可贺,他日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大师过奖,明日之事,谁能预料,今日之忧,却劳烦大师了。”刘辛心里很清楚,天音大师一定是来请自己去“过堂”的,刘辛早就有心里准备。
天音点点头:“各大门派为了这场纠纷,已经商讨多时,刘施主这个当事人,还是要出头的,所以老僧就毛遂自荐。”
刘辛俯身将钟良背起,然后笑道:“有劳大师,刘辛这里谢过,丑媳妇难免见公婆,咱们这就走吧。”
“我也去,就算当个证人吧。”冷天天向天音大师施了一礼,然后立在刘辛的身后,一双大眼睛里闪烁着坚定之色。
“我是丑媳妇见公婆,你也想——呵呵,好吧,你愿意也就跟着吧。”刘辛想跟她打趣,又忽然觉得不妥,连忙住口,不过,感觉腰间还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连忙运转灵力,将那只小手弹开,跟着天音大师一起出发。
几个人一直来到昆仑的驻地前,因为昆仑弟子负责大会的接待、安保等事宜,所以人也来的最多。看到刘辛,全都怒目相向。刘辛面不改色心照样跳,就当没看见。
到了昆仑驻地的中央,只见数十个门派的掌教端坐在地,看到刘辛来到,也都纷纷侧目,敢大张旗鼓和昆仑叫板的,除了蜀山白眉,刘辛算是第二个。
刘辛向众人打了一个稽首,然后也找了一个蒲团坐下,然后将钟良放在身前,大家都是掌教,身份相同,总不能你们坐着我站着吧。
沉默,无言的沉默,一种压抑的气氛慢慢在夜空弥散。
终于,有人发话:“这位就是崆峒的刘辛道友吧,老朽昆仑天机子。”天机子第一次看到这个近来给昆仑制造不少麻烦的刘辛,见他相貌平平,英气内敛,似乎不是好勇斗狠之徒,恁地出手如此狠辣。
刘辛也循声望去,也是第一眼看到昆仑的掌教,一派仙风道骨、得道高人的模样,不过,这样的人见多了,刘辛绝不会被表象迷惑,于是也缓缓说道:“诸位道友相召,不知何事?”
天机子一看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就不动声色地发难:“敝派的天玄师兄,不知何故被道友毁去肉身?”
“天玄子用斩将飞刀攻击,我也只好用五火七禽扇还击,法宝比拼,难免伤亡,我的这位义兄,也被斩将飞刀所伤,至今生死未卜,他才是融魄期,要是醒不来,就是形神俱灭,岂不更惨!”刘辛寸步不让,反正众目睽睽之下,昆仑的人再跋扈,也不能随便动手。
“天禅大师,我们去看看这人的伤势。”蜀山白眉向身旁的天禅发出邀请,两个人一起来到钟良的身边,灵识一扫就清清楚楚。天禅大师缓缓地说道:“灵识斩断,灵气断绝,一身修为,化为虚无,可惜可惜。”
刘辛向天机子一拱手:“天机道友,我义兄被贵派所伤,也请你给个交代。”
天机子面色一寒,天玄子肉身被毁,而且昆仑至宝斩将飞刀散失,这对于昆仑来说,无不是巨大的损失。因为天玄子负责天山大会的秩序,为了震慑宵小,这才把斩将飞刀暂时交给他保管,却不知所踪,天机子如何不恼。
现在听见刘辛倒打一耙,质问起他来,怒火更盛,他取出紫金昊天镜,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一道寒光:“刘辛道友,这是我昆仑弟子公孙渊所用的宝物,因何会在你的崆峒派手中?”
刘辛呵呵一笑:“这个我已经说过了,是那公孙渊见色起意,这才被我斩杀,哪里知道是昆仑弟子,要是知道,我早就吓得把女弟子乖乖给他送上门去,岂不省得惹下麻烦。”
坐在刘辛身后的大眼睛也暗暗叫好:“看不出这家伙平时沉默寡言,清净无为的模样,关键时刻,却是得理不饶人。看样子,是不用我帮腔了。”
天机子一声冷哼:“刘道友,修道之人可要不违本心,不然天劫临头之时,只怕无地容身。”
“呵呵,在下修为尚浅,不知道几百年才能渡劫,倒是听说天机道友天劫将至,还是自求多福吧。”刘辛既然决定和昆仑对立,说话再不容情。再说,那公孙渊飞扬跋扈,见到庄梦蝶就不怀好意,杀了也不冤,对刘辛的道心,一点也没有影响。
天机子也恼羞成怒,多少年了,没有人敢这样和自己说话,这个刘辛,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要以为有蜀山白眉为你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于是拂袖而起:“刘辛,万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你百般狡辩,难道真以为我昆仑不敢动你不成!”
刘辛也慢慢站起身:“口口声声讲什么道理,最后还不是想凭昆仑的实力来压人。我崆峒虽然门下弟子不足十人,却也不惧。”
剑光闪烁,霎时将刘辛包围,昆仑新十二大弟子情同手足,天玄子被刘辛算计,其他人自然对他恨之入骨,剩下的十一人都拔剑而起。
刘辛轻蔑地瞥了一眼:“当着天下道门,你等就不怕给昆仑那些前辈高人丢脸吗?”
“惩恶扬善,义不容辞,似你这等恶贼,人人得而诛之。”正义凛然的声音传来,是昆仑的天刚子,此人嫉恶如仇,最是正直。
“善恶岂是你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冷天天终于发起反击:“各派的掌教都在这里,都是眼明心亮。是非曲直,自有公论,难道,你们昆仑就是一直用明晃晃的利剑来讲理的吗?”
天机子一摆手,昆仑弟子撤去长剑,但仍旧团团围住刘辛。刘辛也不在意,重新优哉游哉地坐下,也许天山论道大会之后,昆仑立刻就会向崆峒发动致命的打击,但是现在绝不会。
“各位道友,此是也请大家来评一评,也免得叫人说我昆仑以势压人。”天机子一见刘辛不肯屈服,立刻又开始发动其他门派,那里面,依附昆仑的就又十几个,只要带头声讨刘辛,昆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拔出崆峒这个眼中钉。
不等众人开口,刘辛朗声说道:“在下有几件事要向天机道友讨教,其一,我崆峒护法误毁六扇门,本来是崆峒和六扇门之间的纠葛,何必劳动昆仑调出飞天令?其二,久闻昆仑坐忘峰乃是先天灵脉,可是据我崆峒典籍记载,坐忘峰本来是我崆峒的灵脉,如何会跑去昆仑,还请天机道友指正!”
话音一落,几十位掌教立刻议论起来,如果刘辛所言属实,那么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天机子之心,路人皆知。
天机子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当着众人的面,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否认:“天下谁人不知,坐忘峰乃是我昆仑灵脉,刘道友难道是看上我昆仑的基业不成?”
“诸位听我一言。”白眉再次挺身而出:“不仅是昆仑的坐忘峰,就连我蜀山的滴翠崖也原本是崆峒的灵脉,此事天禅大师想来也有所耳闻吧?”
天禅大师也只好默默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白眉非要将他拖下水,天禅大师也只好自认倒霉。有时候,知道的多也不见得是好事。
天机子无奈,也装起糊涂:“这事贫道也是第一次听说,都是过往的事情,牵扯久远,也不是我们后辈能够解决的,今日且说崆峒杀死我昆仑弟子之事。”
刘辛再次长身站起:“天机道友,我崆峒现在虽然弱小,但门派的骨气还在。等天山大会结束之后,你画出道来,我刘辛接着。诸位道友,刘辛还要回去修行,就此告辞!”
说罢,俯身抱起钟良,昂首迈步,沿着来路走去。天机子身子气得不由颤抖,但硬是拿刘辛没有办法。
刘辛从昆仑弟子身边穿过,然后拉着冷天天,破空而去,只有点点剑光,在皓月的映射下,不停闪烁,直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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