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雨水犹如粗长的银针一般细密地砸下,刺进人的肌肤中,阵阵刺痛。
刀鸑鷟与秦羽涅撑着的这柄竹骨伞较其他的更大,便很好地将他们二人都遮蔽在其中,看不真切他们的面容,这样一来便合了刀鸑鷟的意。
毕竟方才那三人进了博义城,此时应还在城中,她需要尽快寻个地方将方才的事都告诉秦羽涅。
“羽涅,我们先回刺史府吧,我有事告诉你。”刀鸑鷟建议到。
但秦羽涅抬首看了看这来势汹汹地雨势,似乎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道:“我们先寻一家客栈避雨。”
言罢,便牵起她的手,领着她朝着博义城中最好的客栈走去。
他们二人站定在客栈的青檐之下时,终于不用再受那风雨的摧残,顿时倍感身心舒畅。
秦羽涅转过身面向刀鸑鷟,看着她已完完全全被雨水浸湿的衣衫,黏腻地贴服在身上,定是难受。
“哟,二位客官,好久不见啊。”这客栈便是他们那日抵达此处时入住之处,所以店小二自然是识得他们,“看样子二位客官需要立即将湿衣物换下,再沐浴一番,小的马上去将楼上的客房收拾出来,再为二位客官倒上刚烧开的热水。”
秦羽涅向他点点头,表示谢意。
刀鸑鷟被这大雨冲刷了许久,此刻竟在这盛夏之季冷地瑟瑟发抖,连嘴唇都开始有些泛紫。
秦羽涅看在眼中,不免心疼,只将手伸出去一把将她搂过,抱在怀里,紧贴着他的身子,盼着能让她感到一丝暖意。
秦羽涅的身子的确十分暖和,即便是淋了雨,也能向她源源不断地传递着暖意。
她不自觉地向着暖源靠近,轻轻地朝着秦羽涅怀中蹭了蹭。
“二位客官,小店只剩最后一间客房了,还要请公子和夫人委屈一下了。”店小二走出客房便看见这样一幅图景,他忽然灵机一动,这般向他们说到。
刀鸑鷟因为店小二的“夫人”二字红了面颊,埋首在秦羽涅怀中不肯露出脸来,只想着等着红云消散,不然着实难为情。
“公子,你对你夫人可真是体贴啊!”店小二从楼上走下,看着他们二人仍旧紧紧地拥在一起,不禁出声感叹。
“小二,我夫人害羞,你便不要再说了。”秦羽涅自然知晓刀鸑鷟此刻的心思,见她这般躲藏在自己的怀中,便知她是难为情了,只得出声提醒小二。
“是是是,是小的多嘴了,二位快上楼去吧。”
“对了,麻烦你出去帮我们购置两套衣裳。”言罢,他便从怀中拿出两锭银子来交给店小二。
“你放心吧客官,小的这就去。”店小二将银子接过,便即刻撑伞跑了出去,融进大雨之中。
“走吧,夫人。”秦羽涅凑到她耳边轻声唤她,温柔的气息飘散在她耳边久久不散,一阵酥麻。
几乎是刹那之间,她的耳根便攀上深红的血色。
刀鸑鷟抬首瞪了他一眼,但那红着脸的模样却更像是娇羞的小娘子,眸光也丝毫无威慑之力,只能看着秦羽涅在她眼前笑的满面畅快。
秦羽涅见她着实害羞了,便不再逗弄她,拉过她的手,一步一步走上阶梯,进入客房,又将门窗掩好。
“你先去沐浴,将浸湿的衣物换下。”
“嗯。”刀鸑鷟点点头,也不迟疑,便绕至屏风之后,“羽涅......”
“你不必担心,我在屋外守着你。”言罢,秦羽涅打开门,走了出去。
刀鸑鷟这才缓缓褪下衣衫,如雪般白皙的肌肤上有许多过往在外闯荡时留下的累累伤痕,它们大多已经结痂,但却永远地印在了她的肌理之中,有着一道又一道浅浅地疮疤。
她将玉足伸入木桶之中,轻轻一点,放松整个身躯,将自己沉进水中。
温热的清水将她淹没其中,向她的肌肤传递着暖意,她只想在这难能可贵的片刻之中放松自己的神思,好好地在这热水中浸泡着,什么也不用去想。
而秦羽涅就在屋外守着她,这让她心安。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听见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她心下一紧,“谁?”不禁出声询问,警觉起来。
“是我。”秦羽涅清冷的声音绕在这屋内的上空,她忽然觉着自己此刻就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但得知是他后瞬时又将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秦羽涅一手拿着店小二刚买来的衣裳,一手端着他吩咐客栈送来的姜茶,全数都放置在了桌面上,便准备离开。
他还未走出屋子,便听见刀鸑鷟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羽涅,我沐浴完了......”
秦羽涅一怔,目光投向桌面上的衣裳,顷刻间便明白了刀鸑鷟的意思,他缓缓地走过去将属于刀鸑鷟的那件捏在手中,朝着屏风缓缓走去。
水滴落在水面上的声音清晰入耳,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那面屏风,屏风上隐隐地勾勒出刀鸑鷟消瘦的身形,他的喉结忽而上下滚动了一下,只觉口干舌燥,这短短的距离,竟让他生出漫漫长路的错觉来。
不知何时,他的手心竟然起了细密的薄汗。
他走至屏风后,将那衣裳担了上去,“鸑鷟......衣裳在屏风上。”他自己都惊异于自己声音的低哑,不敢再多做停留,快步走出了屋子。
刀鸑鷟觉着奇怪,他离去的太快,让她还未来的及反应。
她从木桶中站起身子,踩在木梯之上,将那挂在屏风之上的衣裳取下,这也是一件浅云色的衣裳,想是店小二按照她身上所穿买的。
她穿戴好后便绕过屏风出来,看见门上秦羽涅英挺的剪影,出声对他道:“羽涅,你进来吧。”
秦羽涅微微一愣,平定心绪后,这才推门而入。
刀鸑鷟沐浴之后,发丝也是湿的,披散在背后,秦羽涅执了布巾盖住她一头青丝,轻轻地为她擦拭起来。
刀鸑鷟便坐在凳上,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动作,沐浴之后的清香却随着一阵清风飘入秦羽涅的神思之中。
挥之不去。
他几乎是怔神地为她将发丝擦干,刀鸑鷟见状,却不知他怎么了,只得出声唤他:“羽涅?”抬起素手在他的双眸前晃动,却不想一把被他抓住,擒在手中,挣脱不了。
秦羽涅看着她出神了许久,眸中却是刀鸑鷟看不懂的情绪,只觉得他瞳仁的墨色比以往更加浓重。
“我去沐浴了。”秦羽涅忽然放开她的手,径直地走向屏风后。
刀鸑鷟有些不解其意,在他走后便独自陷入了沉思。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刀鸑鷟只听得“哗啦”一声,她猛然向屏风的方向看去,只见秦羽涅英挺坚实的背影透过屏风被勾勒出让人沉醉的轮廓,刀鸑鷟赶忙捂住双眸,转过头来。
却怎样也无法忽视此刻自己跳动的愈发澎湃汹涌的心脏,犹如擂鼓一般,即将蹦出胸膛,被赤裸裸地昭示在这朗朗青天之下。
就在她的双颊浮上一层薄红之际,忽然听见秦羽涅有些干涩低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鸑鷟,我忘了将衣裳带进来。”
刀鸑鷟的血液似被凝固了一般,整个人也僵硬着身子动弹不得,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回过神来,伸出手去将桌上那一身玄黑的衣袍拢在手中。
站起身来却又有些迈不开步子,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稳住了心神走至屏风前,只是她的高度怎样也不足以让她将衣裳挂在屏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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