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定海眼睛里闪过一抹怒意,看得周维汉一个激灵。
“老周,真没有任何经济上往来,真的需要我提醒么?我不是说那些个奠基竣工那个企业给你封个红包,也不是说那些个一两千块钱的压岁钱,要说的是你自己认为数额不太正常的,而且你以为他们……嘿嘿,老周不用我点这么明吧?”
简定海的言语一样让人浮想联翩,但似乎又有所指。
周维汉吭哧吭哧半晌,似乎在回忆,良久,才有些艰辛的说道:“简干事,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那一次,呃,的确有一次,嗯,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是个春节,汉森地产的副总到我办公室来丢下了五万块钱一个红包,说给我拜年,我当时也没有注意,以为就是寻常一两千块钱就放在抽屉里,后来才发现是五万块,这数额太大,我就不敢收,想退给他,就一直放在抽屉里,结果没几天我办公室失窃,这笔钱就**了,当时公安局还来勘察了现场。”
简定海不动声色的和旁边的年长男子交换了一下眼色,淡淡的问道:“那公安局来勘察现场时,你说这笔钱没有?”
“没有,因为这笔钱太大,我不好说,本来就是打算退回的,唉,现在是黄泥巴落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周维汉一脸懊悔的表情,显得很沉痛。
“那你还丢了其他东西么?”简定海随意的问道。
“还丢了一两万块钱,因为那是年关上,一些单位来拜年,一千两千有时候搁在那儿,积在一块儿,都放那儿在。”周维汉回答道:“另外还丢了一个笔记本电脑。”
“也就是说你当时是报了警,公安局有勘察记录?”简定海继续问道。
“对,有报案记录,只不过我当时没好说有那么多钱,只说自己年底奖金有一万多块放那儿在,还有就是笔记本电脑。”周维汉见对方似乎认可了自己的解释,精神也是一振。
“嗯,汉森地产不会平白无故的给你丢下五万块钱吧,就像你说的,一般企业来拜年也就是几千块钱,五万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总得有个因由吧?”简定海笑**的说道。
只要一个谎言出口,那么要圆这个谎,就不得不撒更多的谎,而这往往就是谎言被戳穿的主要原因,简定海知道周维汉已经入彀了。
“呃,这个……”周维汉吐出一口气,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才垂着头:“我在汉森地产一个开发项目上帮他们给建委打了一个招呼,请他们在容积率上予以考虑一下,但是这后续的事情我的确没有参与,也不清楚后续情况。”
简定海笑了起来,问道:“嗯,老周,说说吧,哪个项目?”
周维汉冷汗涔涔,犹豫半晌,他也知道这会儿没有退路了,于是一咬牙说道:“是芬芳苑小区。”
“很好,看来老周还是挺配合,不过你似乎没有说实话。”简定海语气变得淡漠。
“简干事,我说的全是实话,绝无……”周维汉赶紧赌咒发誓。
“老周,你先听我说,我虽然是在中-纪-委办案,但是你知道不知道我原来是干啥的?”简定海阴笑如狐。
周维汉不知道对方这话啥意思,摇摇头。
“我原来是公安上搞经侦工作的,你应该知道搞经侦和企业打交道最多,企业上做假帐那一套对于我们是小儿科,而且这个房地产容积率的调整意味着什么,你觉得我不懂,还是以为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那我告诉你我是刚被从另外一个省的涉及房地产案件中被抽过来搞江州这个案子的,你觉得我不明白这个容积率调整值多少钱?五万块?你需要不需要我把你所说的相关人员带来对质?!那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你这就不算是坦白了。”
一连串如冰渣子一般的话语劈头盖脸的砸过来,让周维汉目瞪口呆,只知道喘着粗气瘫坐在椅子中。
噗通一声周维汉跪倒在二人面前,面色苍白,汗流满面。
……
一旦突破,后续的询问就简单许多。
周维汉很爽快的交待了他在为汉森地产更改芬芳苑项目的容积率上做了工作,事前汉森地产的确给了他五万元钱,这笔钱也的确**,只不过在事后,汉森地产又送给他了五十万人民币。
在交待了汉森地产的问题之后,周维汉重新振作起来,赌咒发誓说只有这个问题,也是他唯一一次做这种事情,也把这笔钱的去向做了交待,显得十分合作,他甚至还主动交代了自己和江中区政斧里一个女下属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以证明自己是绝对配合中-纪-委调查。
在记录完周维汉所交代的一切之后,简定海和年长的郑姓男子离开了周维汉的房间到了他们自己的工作间。
“郑哥,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特搞笑?”简定海嘴角忍不住一抹笑容,“这位周局长实在很配合啊,连他和政斧法制办副主任有一腿都能主动交代,这样的态度让我感激涕零啊,我还真是第一次遇上主动交代自己不正当男女关系的情况,而且是我们并没有问及这方面问题的时候。”
“哼,这家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以为真只有和黄宗泽有交织的房地产商出的问题,这才吐露了这个,把不正当**关系交代出来是要表明心迹,证明态度,我敢肯定,这个女人虽然和他有一腿,但是绝对谈不上是什么很受宠的**,也绝对和他自己的经济问题无关。”郑姓男子显得很平静。
“嘿嘿,那我不管,郑哥,记住你已经欠我一顿全聚德了,我的下一个目标是下个月德国慕尼黑爱乐乐团访华的门票,我记得郑哥你在这方面很有门路,前几天张哥给了我一张第八届艺术节的票,嘿嘿,德国柏林交响乐团让我震撼了一回,下个月慕尼黑爱乐乐团来,我得再去被震撼一下,怎么样?”简定海狡猾的笑道:“我保证再给郑哥你挖出至少两个我们所没有掌握的情况。”
“哼,现在他的心防已经被破了一个口子,这家伙就像你说的是条肥鱼,肯定不止这点事儿,两件不行,至少三件,嗯,另外还得外带挖两个副厅级干部出来,那我可以考虑帮你弄两张。”郑哥一边摇头,一边讨价还价。
“呵呵,郑哥,你胃口不小啊,姓周的也有思想准备,挖他自己的事情简单,但是要牵扯出其他人来,就不容易,何况上边的意思……”简定海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郑哥。
“那不用你**心,周维汉不简单,我估摸着这条鱼一旦张口,那得哗啦哗啦往外涌,够咱们忙乎了,下月能不能回去还难说呢。”郑姓男子淡淡的道。
“只要上边下决心,那还不简单,那就往深处挖呗,玩姓周的这种人我还是有些把握的,我会一点一点让他把记忆深处的东西都慢慢给我吐出来,不过这事儿应该是江州市纪委负责才对,咱们帮他突破搞定也就差不多了吧?”简定海想起什么似的。
“怎么,嫌这家伙分量轻了?”郑姓男子笑了起来。
“也不是,就是觉得没有多少挑战姓,算了,我还是抓紧时间把他心中那点可怜的侥幸心彻底给灭了吧,早些吐干净,也好让他睡个安稳觉,我估摸着这样悬着吊着,要不了几天,他就得精神崩溃。”简定海叹了一口气,“郑哥,可说好啊,我的奖品不能少。”
……
王锡绶发现苗儒沛在以前所未有速度的苍老下去,短短一个星期里,苗儒沛两鬓的灰白变得格外明显,而面部的老人斑更是清晰可见,虽然在碰头会上依然显得精神矍铄,但是给王锡绶的感觉是他在凭着一股子气硬撑下去。
周维汉在被双规之后的第三天开始“发飙狂吐”,其惊人的记忆和同样被纪委控制的儿子成了他的最好帮手。
两天之内他交代了一共二十八起受贿,涉案金额高达六千五百多万,其数量之大,笔数之多,花样之繁杂,让人目瞪口呆。
从直接收受现金到以两个儿子和儿媳名义成立的空头公司转手牟利,从入干股到大量购买低于市价的商业房产转手获利,从去澳门赌博到荷兰******,从以升官许愿和异姓下属保持不正当关系到**女大学生和歌厅小姐,他所采取的手段是五花八门,层出不穷,生活方式也是异彩纷呈,让中-纪-委和市纪委两级纪检部门都是大呼堪称[***]标本典范。
从周维汉住所外的小花园内挖出一个小型地窖,内藏保险箱两个,其中除了现金人民币六百万之外,还有美元、欧元、港币和存着若干,护照三本。
简定海很轻松的就从周维汉的交待中搜寻锁定了想要的东西,江州市建委副主任谭继华,南河区副区长田铎旺,两个实打实的副厅级干部。
不过对于简定海来说,两个副厅级干部依然无法让他满意,他需要一个更够味道的角色,在他心目中只要也要从这里边挖出一个像周维汉一样的正厅级干部,那才有点意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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