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杏!”傅嫤汐又叫了一遍,张氏才惶惶然转过身来。
傅嫤汐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眼神混沌,表情茫然,显然是因为脑子糊涂的原因,但她内心深处一定还清楚地记得过去的事情。“芳杏,夫人在此,你还不跪下!”墨竽也出声喝到。这都是半个月来,结合这墨笙送来的情报,与傅嫤汐早已定好的说词。在张氏还是芳杏的时候,老夫人应该还是夫人。
“夫人?夫人?”张氏嘴里念叨着夫人,似乎很是惶恐不安,身子转了两圈便跪在了地上,朝着她所认为的夫人所在的方向磕头。
傅嫤汐与墨竽对视了一眼,又问道:“芳杏,你还记得白姨娘吗?”
白姨娘是侯府三老爷傅青石的亲生母亲,是老侯爷身边的妾室中获得最长,也是唯一一个留下子嗣的。
听到白姨娘的名字,张氏没有什么反应,应该是不认识这个人。
按照傅青衍和傅青石的年龄之差,白姨娘进府是在端阳郡主离世之后一年内,张氏不认识这个人,就意味着张氏很有可能是因为端阳郡主的离世而离开的侯府。
“芳杏,这是红姨娘啊!”墨竽又出声说道。
这个红姨娘,是墨笙从一个老仆人嘴里套出来的,也是老侯爷傅正南的一个妾室,说是记忆中芳杏侍奉过她,听说曾经还挺受宠,不过刚进府两年就没了。
“红姨娘!红姨娘!”张氏听到红姨娘的名字,立时就像看到了什么似的循声朝墨竽这边扑来。
墨竽害怕张氏不清不楚地伤着自己,便没有躲开,一把托住了张氏的身体,两人一齐歪倒在地上。
“红姨娘怎么了?芳杏,你快看看,红姨娘怎么了?”傅嫤汐心中一喜,芳杏果然是侍奉过红姨娘的。
“红姨娘?红姨娘病了,我去拿药。”张氏双眼无神的盯着一个虚无的方向,口中喃喃道。
“红姨娘病了?”傅嫤汐疑惑道。这个张氏为什么对红姨娘病了的事情如此记忆犹新?
“红姨娘怎么生病了,是不是你没有照顾好?”傅嫤汐继续问道。
“不是的,侯爷,饶命啊,侯爷。”张氏将傅嫤汐当做了傅正南。“侯爷,是夫人罚跪了红姨娘,是夫人罚跪了红姨娘。”
“夫人为什么罚跪红姨娘?”傅嫤汐问道。
“因为......因为......”张氏好像有什么事情记不起来了。“因为......”
傅嫤汐屏住呼吸,不敢催促,只得焦急地等着张氏的答案。
“因为......因为......”张氏垂着头,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想。“因为......是因为红姨娘偷了安姨娘的首饰!”
安姨娘?傅嫤汐愣了一下,这个安姨娘是谁,祖父的姨娘中有这个人吗?
“安,安,”傅嫤汐念叨着这个名字,脑中一个名字突然一闪而过:“安清秀!”对,现在的老夫人的闺名叫安清秀,在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是姨娘的身份抬进侯府的。
是了,芳杏侍奉红姨娘的时候,端阳郡主还在世,老夫人还是安姨娘。
傅嫤汐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顺着张氏的记忆来说:“后来呢,红姨娘怎么了?”
“红姨娘?红姨娘死了。”张氏答道。
“为什么?”傅嫤汐又问道。
“病了,就死了。”张氏说道。
傅嫤汐继续耐着性子道:“然后呢,红姨娘死了,芳杏,你要去哪里?”
“我?”张氏的双眼突然对上了傅嫤汐的双目,看得傅嫤汐身上一寒。“芳桃?芳桃你回来看我啦?”说完推开墨竽,扑过来要抱住傅嫤汐。
傅嫤汐下意识往后一躲,谁知那张氏这一扑力道很大,傅嫤汐躲闪不及,张氏的左手就在傅嫤汐下颌和脖子上抓了一把,瞬间形成了几道血印。
“小姐?”墨竽惊呼出声。
傅嫤汐觉得脖子上一片火辣辣地疼,不知道伤口有多深,会不会留疤。可人却已经被张氏死死抱住,挣脱不开。为了逃脱张氏的束缚,尽快止血,傅嫤汐只好强迫自己温柔地说道:
“芳杏,我是芳桃,你看我受伤了,让我先去上药好不好?”
“受伤了,让我看看,哪里受伤了?”张氏瞬间就放开了傅嫤汐,开始从脸到身上的胡乱摸索。
“我,我,”傅嫤汐一边躲着张氏的手,一边说:“脖子,脖子。”
“脖子?”张氏自言自语着:“脖子?脖子?芳桃,都是姐对不住你,是姐对不住你啊!”
听到这句话,傅嫤汐一下子就愣住了。她连忙制止正要上来抓住张氏的墨竽和墨笙,要张氏继续说下去。
“芳桃,疼不疼?”张氏关心的问道。
“不疼,...姐...?你还记得芳桃是谁吗?”傅嫤汐试探着问道。
“芳桃,你怎么了,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是你姐啊?你忘了,老夫人给了咱一笔钱,让咱俩养老呢。”张氏说道。
老夫人?傅嫤汐暗道不好,张氏自动跳过了最关键的地方,只记得老夫人的事了。
芳桃是谁?傅嫤汐用口型对着墨笙问道。墨笙却是摇摇头,表示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姐?老夫人为什么要给咱们钱?我怎么不知道?”傅嫤汐换了一种方式又问了一遍。
“对啊,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张氏赶紧摆摆手说,“你当然不知道,老夫人给我的时候,你已经......”
“已经什么?”傅嫤汐追问。
“芳桃啊?你脖子疼不疼,疼不疼?那么高的房梁,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呀!......”张氏这一说,就说了半个时辰,俨然是把傅嫤汐当作了死去的芳桃。
但傅嫤汐却觉得这半个时辰太值得不过了,她想,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
深夜的街道上,墨竽和傅嫤汐快步地走着。
“小姐,我觉得张氏头脑有点不正常,她说的,能信吗?”墨竽有些怀疑。
“越是疯癫的人,说得越是内心深处的话,越是清醒的人,说得才越虚伪。”傅嫤汐说道。
墨竽闻言,心中茅塞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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