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全的心中泛起了波澜,既想要说出实情,又害怕说了实话自己也是死路一条。他思前想去,觉得既然已经作出决定投靠雨帅张作霖,就不能再生旁枝,一条道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了。绝不能三心二意,绝不能三心二意,秀帅是在收买人心,我不能上当,决不能上当。雨帅答应我了,让我做旅长,让我做洮南镇守使,让我做中将,我不能辜负雨帅,不能。他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在床沿的铁杆上,手上立即被豁出一条大口子,浑不在意手上正流着血。
回到司令部指挥中心的王茂如想要休息,但是怎么也睡不着觉,总感觉有什么情报消息传来,副官马良建议说:“秀帅,不如咱们去城里休息休息,我觉得那里可以,呼兰城最大的士绅张家张廷举屡次邀请您。我觉得您住在这儿,一会儿电报响起,一会儿传令兵的脚步声,您肯定休息不好。”
“张廷举?”王茂如想了想,去那也不错,住在城里好好休息休息,便接受了他的建议,待着乔三棒等几个卫兵跑去张家。张家在呼兰县城算是老住户了,早年的满族贵族跑马圈地的时候张家就在这,他们祖籍是南方江浙人,因为受到了雍正年间文字狱的牵连被流放在此。但张家屡次起死回生,如今成了本地最大的地主和士绅。当然张家大院和南方士族家的那种大院是不能比的,倒是有种北方地主家的特点。高门厚墙,外面看上去好像一个小城似的。墙上平时站着四五个背着枪的家丁,随时注意看看有没有人要翻墙进来偷东西,家里也请了两个镖师镇宅。
张廷举见到王茂如,很是高兴,王茂如微微一笑,道:“麻烦张先生了。最近失眠的厉害,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休息,叨扰了叨扰了。”
张廷举忙说:“督军大人的到来。才让寒舍蓬荜生辉,督军大人请……”
王茂如也不客气了,让马良去煎药。自己住在张廷举安排的主房中,大家都不敢说话,知道督军大人是失眠,更不敢打扰了。不过张廷举的六岁的女儿张廼莹倒是百无禁忌,照常玩游戏,嘴里还唱着歌,王茂如倒是很喜欢,问:“这小家伙几岁了?”
“六岁。”张廷举无奈道,小孩子嘛,还说不得。小家伙也不怕父亲,让张廷举很是无奈。
“有意思。”王茂如呵呵一笑,逃出随身携带的一只怀表,给了小家伙张廼莹,说:“叔叔给你的礼物。叔叔很喜欢你哦。”
“不要。”张廼莹摇着脑袋说,“我要糖,爹不给我吃糖。”
“哈哈哈。”王茂如抱起来她,说:“那叔叔给你买糖好不好?”
“好呀好呀。”
“马良,去弄点糖。”
张廷举忙说:“大帅,大帅。寒舍有糖,西洋糖块,但是这东西对小孩儿的牙齿不好,所以……”
王茂如点头说:“你说得对。”把孩子还给张廷举,道:“还是你比较懂得对小孩儿,我么,不懂得怎么带孩子,真不是好父亲。”马良端着药过来,王茂如一口喝掉,仔细打量起这宅子,忽然记起来,好像呼兰有一位女作家,叫做萧红,但是他只知道萧红是这位女作家的笔名,真名却不知道了。他前世的时候没有来过呼兰,要是来过就一定会发现,这张家就是萧红的家,他刚刚送出怀表的小朋友,就是后世著名的萧女士了。
张家不敢打扰,王茂如倒是睡了一个好觉,在这儿没有参谋之间相互争论计划,修改作战总结教训等等。王茂如倒是得到了一个好的休息,吃了药之后,他美美地睡了一觉。
此时乔装打扮的哥萨克骑兵营已经悄然接近了呼兰县,他们昼伏夜出,在一队胡子的带领下,悄然进入呼兰县,藏在呼兰县苗家堡。这苗家堡南边有一大片林子,是呼兰著名的乱坟岗,传说中这里闹鬼。后来请来了风水师,风水师在此做法降妖,结果第二天风水师上吊自杀了。于是这苗家堡乱坟岗就传的更加神乎其神了,平日里连打柴的都不敢靠近过去。
这一队哥萨克骑兵隶属于东西伯利亚第三军团第四骑兵团,由于俄军内部分裂,许多人投靠了红俄方面。如今率领剩余骑兵的是原团长谢利米诺夫上校,他们人数虽少,但都是俄军的精锐骑兵。这些人藏在苗家堡一天之后,带路的胡子联系上了王佳全,王佳全得知一大堆俄国人的到来,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于是,他趁着请假的这最后一天,跑到了苗家堡,见到了谢利米诺夫和土匪云遮天,交涉员杨金宽,并且由于他是测绘处的,军队的布防图在他那里基本都有低档,即使改变防备部署,也不会做太大变化。得到这一份布防图之后,谢利米诺夫惊喜不已,当晚,带着他手下三百多哥萨克骑兵和二十多收买的当地土匪胡子以及王佳全,悄悄滴潜入呼兰县城附近。
为了不打草惊蛇,哥萨克门换上了黑龙江路军的黑色军装。而当有士兵盘问的时候,先是王佳全负责交涉,如果不成功,哥萨克骑兵立即出动将中国士兵杀死。就这样,到了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司令部中心。
此时的王茂如在张家大院休息了两天,头痛一扫而光,为了感谢张家家主张廷举这几天的照顾,同时也是拉拢护栏本地士绅,带着参谋长蒋方震等众多军官在张家摆宴席和本地士绅们开怀畅饮起来。
这几日中,哈尔滨几乎全部攻克,只有一处霍尔瓦特的中东铁路司令部也已经攻克了三分之二,霍尔瓦特举枪自杀被秘书救下,但受了重伤不能再指挥了。剩下的人由中东铁路远东第四兵团司令伊尔喀什夫带领,仍旧在坚决地抵抗。俄国人的顽强出乎意料,赵增福的第二师几次攻入,却被奋力反击回来。为了减少伤亡,赵增福让战俘去作战,这才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而为了阻止在长春的外阿穆尔军区的东西伯利亚第三军团和绥芬河驻防的东西伯利亚第二军团,李品仙第一师在双城堡修筑了一条防线防止长春的敌人,任元星的第三师在五常构建了另一条防线。
当然,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然而长春却不是那么好打的,黑龙江路军此时也无力攻击,只能暂时选择防守。
哥萨克骑兵隐忍了这么多天,就准备这次袭营,眼看就要到,王佳全远远地指着中间那一间较大的房间,小声说:“那就是秀帅的指挥中心兼宿舍。”
“王小胡子在不在那?”土匪云遮天揪着他的领子急问道。
王佳全甩掉他的手,气道:“你什么意思?对我尊重点儿,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
“卖主求荣的玩意,还得瑟上了。”云遮天不屑道。
“你……”
戴眼镜的杨金宽忙说:“大家别争吵了,等拿了这黑龙江地盘,你们都是旅长。这时候吵吵个球!杀了王秀盛要紧,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云遮天,你别瞎说,都是兄弟。老王,你进去看看,你不是参谋部的吗?进去更容易吧。”
王佳全摇头道:“那是司令部核心,没有命令我进不去,只能靠你们了。”
“你就问个话,看王小胡子在不在里面都不敢,你个怂样。”云遮天更看不起他了。
杨金宽扶了一下小眼镜,目测了一下距离,跟身边的谢利米诺夫用俄语小声交谈起来,谢利米诺夫和手下人商量了一下,这里距离指挥部大约有两千米远,如果是骑马的话两分钟就冲过去了,可惜为了偷袭,早就将那些马匹都拴在了苗家堡的乱坟岗中。
俄国人小声的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冒险偷袭,不管这个指挥官在不在,但既然那是对方的指挥部,除了指挥官一定还有其他的军官,如果一下子将指挥部端掉的话,也是大功一件。外阿穆尔军区司令官已经在准备士兵,开赴哈尔滨了。
“杨先生,我们决定冒险一次。”谢利米诺夫说着拔出了手枪,等着贼亮的大眼睛说道。
杨金宽只是个联络员,自然不管这俄国人做得如何,只要俄国人能杀死王茂如,一切都好说,杀不死王茂如自己提前摘得干净就行,于是点点头,笑说:“好吧,勇敢的俄国骑兵们,祝你们成功。”
谢利米诺夫咧嘴皮笑肉不笑一下,心里更看不起这些中国人了,一个个事到临头却胆小如鼠了,挥了一下手,三百名哥萨克拎着骑枪和马刀,悄无声息地跑了过去。云遮天对手下说:“兄弟们,上去,要是点子好办就占便宜,不好办就撤啊。”带着土匪们也跟在俄国人身后,而王佳全见状连忙躲在一个木墩子后面,杨金宽笑着站在他身边,说:“怎么不上去?”
“都是老兄弟,下不了手啊。”王佳全苦笑道。
杨金宽呵呵一笑,道:“这王茂如真的在里面吗?”
“不知道,不过他可是工作狂,大半时间应该在指挥中心。”王佳全分析道,“这近半个月来,他没有一天合过眼。”
杨金宽问:“怎么,不忍心了?”
王佳全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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