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出岫,雾蒸腾,树翠绿,人正行。
三人骑着骏马,高雅华贵的气质引来无数视线。
苏闲一身月白水纹锦绣衫,紫发冠配着黑玉簪,墨发高束,银色面具遮住半面,只余勾魂凤目巡视前方,身姿挺拔,风度翩翩,腰间系着金丝莲花带,旁侧悬着荼蘼花玉佩,姿容艳丽,绝世无双。
花云归穿着最爱的红衣,宽大衣袖随风而动,乌黑柔顺的发丝自由飞扬,眼角眉稍尽是笑意,漆黑的眸子时常落在马侧的娇小身影上,手拿玉骨扇来回晃动,风采妖娆,宛如开在忘川河畔的妖莲。
安荼一袭竹青色鸳鸯锦衫,头戴兜帽敛住光华,白玉长笛挂在身侧,体形修长匀称,自有股风流不羁的韵态,颇有贵族公子的傲然风气。
花云归策马靠近苏闲,悄声问道“你也姓苏,与东城苏家可有联系?”
“自然有。”苏闲看他一眼,不适应耳边的热气,稍微同他拉开距离。
“那你可认识苏家小姐?”花云归锲而不舍地追问。
“熟得很,你问我这些作甚?”苏闲疑惑,心中警惕。
“无事,只是对下任圣女好奇而已。”
苏闲冷哼,完全不信,脚下微动,驱使马儿离他远些。
“你给天机老人准备了什么寿礼?”苏闲凑到安荼旁边,满心好奇。
相处十几年,她深知那老头子的爱好诡异得很,送礼很难送到他心坎,万一惹他不满,少不了挨顿臭骂。
当年东方酌送他块匾,上书“天下第一师”,本意是拍他马屁,结果被老头罚三日不准吃饭,理由是不够谦虚务实。
而苏闲随手扔给他杯荼蘼花酿,反倒被夸奖了一番,也是自那时起便整日被缠着要酒喝,吓得她四处藏酒坛。
安荼环顾四周,从怀中掏出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粒晶莹剔透的珍珠,看她不以为然,小声解释道“这是南海鲛人泪,我在机缘巧合下得此一颗。”
鲛人泪?苏闲惊。这东西她只在古籍上读到过,想不到世间真的存在!
据说鲛人泪入药可以延长寿命,亦可以改换面貌,绝对是无价之宝,那个贪心的老头肯定满意。
“你倒是好运气,改日我也去南海逛逛,说不定会遇见鲛人呢。听说他们面容极美,歌声魅惑人心,我可真是好奇得紧。”苏闲微笑,以现代人的视角来看,所有东西都显得不可思议,包括她的重生。
说话间,前方隐约传来争吵声,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绕路而行。
苏闲正欲策马狂奔,忽然身后一沉,腰间环上双手臂,只听男音低沉谙哑道“我们又见面了,穷白公子,借你马儿一用。”
不等拒绝,长鞭飞甩,马儿吃痛飞奔,苏闲无奈抚额,暗道:不愧是闲人公子!哪里都能遇上他,真是闲得要命。
“闲人公子莫非又被女人堵住路了?”花云归驾马赶上前来,看他面色难看,便知道自己答对了。
“他们现在追不上我们。”安荼减缓速度,与闲人公子打过招呼。
察觉到身前人的不满,闲人公子面色尴尬道:“想不到穷白公子竟会与二位一同前来,我还以为他独行惯了呢。”
“阁下可是第二次抢我的马!”苏闲挑眉看他,语气不悦。
“江湖救急,在下实属不得已,穷白公子气度非凡,想必会体谅在下的难处。”
此话出口,无疑是扣给苏闲顶高帽子,倘若她继续追究,就显得太过小肚鸡肠了。
苏闲点头表示明白,却在对方准备道谢时开口“俗语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将马匹直接卖给阁下好了,只要五十两银子即可。”
“那你怎么办?”
苏闲笑容狡黠,跃到锦瑟公子身后,“我和他共骑一匹,他不会介意的。”
“……”安荼默。
他住在无钱门已有段时日,带来的马儿早就不知所踪,此次出行是由苏闲包揽全程,马匹亦由他安排,自己若是拒绝,恐怕要一路跑到苏家了。
“……”
花云归冷眼旁观,他从不知道有女子可以无耻到此等地步,简直堪比强盗!哪有半分女儿家的娇柔。
闲人公子认命般的掏出银子递给苏闲,他就知道对方不好说话,这匹马顶多值五两,如今翻了十倍价钱。
罢了,随他去吧,免得没完没了。
……
苏闲与安荼背靠背而坐,一路上眉眼低垂,心思复杂如团凌乱的麻线交缠混杂,周身散发着冷淡气息。
到了苏家她必须找借口与这几人分开,娘亲之前来信说有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与绝尘十几日未曾见面,许是因二人又行过一次鱼水之欢,所以这月毒发时并不十分痛苦,她脑海中时常浮现出那冷艳的冰雪之姿,甚为想念,如今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呢。
思及此,面上露出几分笑意,那个傻瓜有没有变瘦?他的流水无情第十重突破了没?想自己了没?她定要好好问问。
“听说天下第一美人宋倾城昨日在玉门关举办诗词会,不少年轻男子慕名前往,只求一览美人风姿,二位没有前去?”气氛沉默,闲人公子出言调节。
“世人皆知宋姑娘倾心于狮冥国太子,即使我等去了也得不到美人青睐,倒不如随意而为总好过刻意求之。”安荼淡然一笑,红颜白骨若非他所爱者,皆是虚妄!
“锦瑟公子所言极是,佳人早心有所属,我等又何必横刀夺爱。”花云归语气平淡,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苏闲脸上,她若肯女装示人,宋倾城怕是不及她的半分风华。可观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变得有些烦闷。
“你为何不说话?”
“我为何要说话,要你管。”苏闲思绪被打断,心情郁卒,语气不悦。
闻言,花云归面色铁青,讨厌她鄙弃的眼神,言不由衷道“哼!平日话多得要命,今日反而当哑巴了?”
苏闲蹙眉,觉得他无理取闹,心思微转已是明了,闲人公子面容俊逸,估计花断袖又看中人家了,偏偏求而不得在拿自己出气!
“宋倾城?拥有倾城之姿的女子,我必须要去看看,不知她会不会去苏家?”苏闲好奇古代最美的美女到底如何。
“穷白公子说笑了,宋姑娘乃是闺中淑女,自是不可能接到请柬的。”闲人公子嘴角微勾,黑衣华美容颜俊秀,似生存于暗夜的妖,却带着亦正亦邪的气质。
苏闲撇嘴,大家闺秀无非是性子温婉贤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遵循三纲五常,无趣得紧,不如江湖儿女痛快,遂打消结识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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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日,天气晴好。
灰白色院墙高立,朱红门扉大开,漆黑牌匾高悬,金色大字闪耀着流光溢彩,磅礴大气的字体“苏家”赫然其上。
苏闲翻身下马,眼前的景象让她嘴角微抽,只见桃木桌案摆在院外,负责看门的老伯坐在案后,目光炯炯注视着他们几人。抬手拉动绳索,隐隐有清脆铜铃声自院内传出。
不多时,苏管家带着一行人来到面前,训练有素地接过缰绳,简单询问几句便牵往马厩。
“几位请先登记。”苏管家拿着册子,看见银面遮脸的苏闲,隐约觉得熟悉,不由多看两眼。
“阿福,带几位公子去院内坐下。”
话落,一男子走来,身穿灰布衣,胸前绣着苏字,伸手请几人前往。
夏日凉风习习,路过花园,树荫下摆着张躺椅,苏闲往日最爱在那午睡,现在那里却躺着她的二哥。
倒是会享受,不知道他和李小姐如何了?
苏犀被父亲急召回家,这些日子忙着准备宴会,今日好不容易闲下来,正想小憩一会儿,突然察觉有道视线锁住他,抬眼望去,正对上苏闲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目光,触及她的手势,恍然大悟。
“穷白公子,小妹许久不见你,念叨得很,眼下可有时间随我去见她?”从躺椅上起身,漫步靠近苏闲,语气熟络。
苏闲愣怔,继而笑魇如花,暗叹:这个哥哥可真是她肚中的蛔虫,自己正愁没借口离开呢!
“既是如此,三位就先行吧,我呆会去找你们。苏公子,不知舍妹近期如何?”
“还可,就是不太安分。”苏犀意有所指,不怀好意地斜睨她。
记起娘亲提及苏闲如今与绝尘在一起了,想不到自家性子冷淡的妹妹竟能收服表哥那个冰块,难道二人整日漠然相对不会感觉无趣?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耳畔遗留着那欢声笑语,在场之人心神各异。
“穷白公子与苏公子竟如此熟悉,连下任圣女都对他念念不忘,还真是交友广泛呢。”闲人公子面容含笑,眸光幽暗不定。
“是啊,她总是吸引许多人的视线。”花云归看着苏闲柔美的笑脸咬牙切齿,心中思绪重重,隐约有些想法需要求证。
“阿福,苏小姐最近可在家中?”安荼跟在阿福身后,淡淡出声询问。
苏管家曾叮嘱过所有人,严禁泄露小姐的消息,如有违背扣除半年月钱,倘若有人执意问起,就按苏管家要求的回答。
阿福被派来引路,自是说明他为人机灵,当下答道“小姐不喜欢出闺阁,都是同两位少爷在内院弹琴聊天,如今天机老人寿宴,老爷更是不准小姐出门。”
安荼不再说话,桃花目翻卷层层诡谲波浪,手指轻刮玉笛,垂眸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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