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上前,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低着头,除了魏方。
这孩子年纪还小,没见过这阵仗,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看灰头土脸的薛云卉,又看看满脸恨意与快意交织的袁松越,一不留神,被点了名。
“大方,把你的马给她。”
魏方一怔,急着道:“侯爷,我……”
话还没说完,被冷成拉了一把,打断了。
冷成朝他使眼色,魏方嘟了嘴,不说话了,把他身侧那匹白色小马牵过来,很是舍不得地摸了摸小马的鬃毛,嘴巴撅的老高,把马牵到了薛云卉脸前。
“给你!”
薛云卉看看他,又看看袁松越,也不多话,站起了身,抿着嘴拍了拍一身的尘土,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接过魏方手上的马绳。
魏方把手里的小鞭子不情不愿地交给了她,紧张叮嘱道:“它听话得很,不用抽它的!”
薛云卉胡乱嗯了一声。
幸好这小马不高,薛云卉虽然屁股疼得厉害,可上马没什么不便。加之她身量跟魏方相仿,马儿也不吃力,魏方这才放下了心去。
薛云卉摸摸那小马油亮的鬃毛,心里盘算起什么,脸上却不露分毫。
袁松越瞧着她低头不说话,手却紧紧握住了马鞭,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嘴角,利索地翻身上马。
“启程。”
众人连忙应是,纷纷上了马,魏方没了马,只能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小马驹跟了别人,然后同冷成共乘一骑。
冷成摸了摸他的脑袋,拉他上马,一行人便快马加鞭地回京去了。
自远处看着,这目的颇为明了,他们顶着日头走了半个时辰,眼见着前头有个茶棚,袁松越便下令在前头一歇。
众人自然道好,薛云卉没说什么,两只眼睛却滴溜溜地转。
她磨磨蹭蹭地越走越慢,见着袁松越和一干侍卫都下了马,眼里突然放了光,一鞭子抽到了马臀上。
小马吃痛,一仰马蹄就跑了起来。
它跃起的那一瞬间,薛云卉仿佛看到了光明。
这马儿虽不大,可跑起来却极快,待袁松越一行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十丈开外了。
薛云卉还不忘匆忙回头瞧一眼他们,心里想着这小马可得争点气,前边就是个小镇了,她一头扎进去,谁还能抓找她?
只是她这一眼瞧过去,只见那群侍卫个个起了身,似要奔过来,可那鬼侯爷却定定站着,一副不急不躁地样子。
薛云卉暗觉不好,连忙用脚一夹马腹让马儿再快些,可突然一声响亮的哨声传了过来,薛云卉一愣,小马却比她反应的快,一个急仰,然后纵身一跃,就要调转马头。
薛云卉大惊,差点从马上甩下,她手忙脚乱地去勒马绳,可马儿根本不听她的。
她急了,一鞭子抽在了马臀上,那小马痛的叫了一声,可哨声又一次传来,它终究还是彻底转头跑回去了……
马儿驮着恨恨说不出话来的薛云卉回来的时候,袁松越还站在方才那个地方,一样的镇定自若,还带着些许悠闲。
他看向薛云卉,嘲讽地笑了一声。
薛云卉脸色禁不住有些灰败,眼睛瞥向一旁。任谁落得这么个境遇,一时都难免灰心丧气。
她哼了一声,不再做无谓的挣扎,翻身下了马。她一下马,魏方就跑了过来,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鞭子。
“我不是说你别抽它了吗?它还是个小马呢?!”魏方禁不住朝她嚷了起来。
薛云卉这会儿正不爽得紧,听了魏方这话,定定地瞧了他一眼。
她想起来了,这位可是侯爷的心肝,当差还能吃上糖葫芦的,可不似她,阶下囚一个!
于是她立即回了嘴,狠狠道:“有本事别给我骑呀?给我骑我就抽它!姑奶奶我不好过,它也别想好过!”
魏方气得跺了脚,薛云卉却跟破罐破摔一样,捡了个没人的桌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屁股上的疼也不管了,桌子一拍,“上茶!”
她说着犹自不够,还阴阳怪气道:“姑奶奶喝饱了,更有劲打马了!”
魏方气得浑身发抖,转头就道:“侯爷,我不把马给她骑了……”
话没说完,就被袁松越抬手止住了。
袁松越斜着眼睛看了薛云卉几息,见她不仅没识些时务,反而抖了起来,他是不是对她太过心慈手软了?让她以为他好性不成?
他哼地一声冷笑,“不想骑马,那就拴在马后跑!”
这话一出,薛云卉愣住了。
这鬼侯爷疯了?!满京城的王孙贵胄,还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在马后栓人呢!
而袁松越那边,却连茶也不喝了,转身出了茶棚,“捆上她,上路!”
侯爷发了命令,华康几人却为难了。这薛氏女到底是良家女子,如此对待,再传到有心人耳朵里,侯爷这名声可要遭殃了。
侯爷恐怕此时也是气极了,可不劝着点也不行,华康急得一头疙瘩。
这时,身旁的侍卫庄昊拉了拉他,轻声道,“华哥,我看见那茶棚后头有只骡子。”
华康立时跟黑夜里看见了灯光一般,连忙道了句“好兄弟”,又几步走上袁松越身前。
这个侯爷正发火的关头,华康也不敢直接忤逆他,于是斟酌着道:“爷,要不咱们买个骡子,拴在谁马后边,爷您看行吗?”
袁松越刚才虽气,却也并非真要薛云卉跟着马跑,那个跑法,她根本受不住。他也就是吓唬吓唬她,让她明白明白自己如今什么处境。可谁知她不仅不明白,不来同他磕头讨饶,反而睁着两只眼睛瞪他。
以前不是惯会看人脸色吗?怎么几年不见,成了硬骨头了?!
难道还让他出尔反尔不成?!
袁松越气极,一时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了。
幸亏华康手脚麻利地递过了梯子,袁松越一甩手转了头过去,什么没说,就算默认了。
袁松越发了一通火,薛云卉并没真受了罪,华康却被这火气逼出了一身汗。
他长出了口气,终于可以安心上路了。
给了茶棚老板两倍的钱,买了人家的骡子,拴在一个侍卫马后头,一行人又上路了。
……
没多时就到了涿州城外。
坐在骡子上的薛云卉,眼巴巴看着涿州城就在她眼前晃过去了,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可没办法,她根本跑不了。
他们进京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这次并没去瑞平侯府的府邸,而是去了个旁的地方。薛云卉不认得这是哪里,瞪大了眼睛记路。
把她弄到了这儿,她也照样得跑。
她就不信,鬼侯爷还能时时刻刻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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