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买了个草帽遮脸,薛云卉偷偷摸摸地混进了涿州城,她心里琢磨着鬼侯爷应该不会这么快到涿州守株待兔,可行事却甚是谨慎,左晃右晃地,到了翠娘的面摊。
卢宁这孩子正趴在桌子上描红,薛云卉一眼见着他乖巧安静地坐在那,一颗心就放了下来,想看家中肯定是无事的!
她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无事了,几步走上去坐到了卢宁眼前。
见着有人来了,卢宁抬头看了一眼,小嘴大张,嗓子却似卡住了,在薛云卉噤声的手势下,半晌,才小声喊道:“姑姑,您回来了?”
他年纪小,薛云卉从不让她和大人一般称呼“姑娘”,只让他同阿荞一般喊“姑姑”,卢宁这一声“姑姑”喊出了,薛云卉这心里,对那正经喊她“姑姑”的小丫头,想得更甚了,恨不能立时飞到小丫头身边去。
她笑着问卢宁,“阿荞在家?这两日家里来过旁人么?大爷怎么样?身子好不好?”
她小声,卢宁半点不敢大声,“回姑姑,阿荞姑娘在家呢,见天儿念着姑姑,家里没来过旁人,大爷身体好多了!”
他这么一说,薛云卉彻底松了口气,既然都好,她不看也罢了,万一让鬼侯爷盯上,那可不好办。可卢宁那句阿荞见天儿念着她的话,真是勾得她心里难受,她想了想,把心一横。
她得抱了那小丫头,狠狠亲两口再走才行!
既是决定了,便不再耽搁,她招呼了翠娘过来说话,又在翠娘的惊讶掩口中,问了几句家里的事。
相比卢宁嘴里的平静无事,翠娘到底知道的更多。
“......前头的戚氏太太后找的男人没了,还惹上了官司,家里赔得一干二净不说,剩下点东西,还被叔伯兄弟分了了,戚太太在大兴人生地不熟的,带着个小儿实在过不下去,这又回娘家来了。如今也有近一个月了,就住离着咱家不远的她那陪嫁小院里。原本她回来同咱们也没什么干系,可她总让人来寻荞姑娘,她热孝不便出门,便让荞姑娘到她小院去,说是想孩子了。”
翠娘这话说得薛云卉脸色沉了下来,“那她把阿荞接去了?”
翠娘连忙摆手,“她还守着孝,荞姑娘怎么能去?大爷万不许的。”
脸色缓了几分,薛云卉抿嘴不语,翠娘却忽然附到了她耳边,“姑娘,那戚太太几次三番打发人来给大爷送药给荞姑娘送吃食,还要看孩子,恐是......恐是想再回来......”
翠娘话没说完,薛云卉便一掌拍在了桌在上,脸色隐有发青。
“她还要不要脸?!薛家是她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
翠娘不敢说话了,可她心里却恨不能给她家姑娘鼓掌,戚太太那样的,真真不能再要了!
她想的自是同薛云卉一样,薛云卉嘴上绷着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气得臭骂戚氏。
天底下怎么回有她这样不知廉耻的人?以为人家都是泥捏得性子吗?!
薛家落魄、大哥卧床不起的时候,她便什么都不顾地要和离,然后急赤白脸地寻有钱人家嫁了,唯恐旁人纠缠,同薛家再不来往;现下她自己死了男人,眼看着大哥身子要好了,倒是又寻回来了,她这是仗着自己是阿荞的亲娘呢!
真真气人!别说她都同旁人都有了儿子,便是没有,她有什么脸再回来?是不是打量着她和离的时候,大哥好说话,二话不说就写了和离书,所以她现下回来,大哥也是一样二话都没有?
薛云卉气得快炸了,要问她最烦厌谁,绝对是戚氏没有第二人!
这戚氏既不是大奸也不是大恶,大奸大恶自然人人除之后快,可她呢?专捡了那些漏子恶心人,这一类人比大奸大恶还招人烦!若是打她骂她,她必然眼泪汪汪地哭诉,说不定旁人还要可怜她,“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如何不让人一家人团聚?”
团聚个屁!她就是个见利忘义、耳根还软的自私鬼!
“大哥他什么意思?!”薛云卉急问。
翠娘见她气得不轻,连忙道:“大爷只做不见,不要她的东西,不同她有半分来往。”
这还差不多,薛云卉大松了口气,好歹她大哥还拎得清,要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放了心,又喘了几口气,才问起薛云沧的病情如何,还有卫慕在家中住得可好。
可翠娘却叹了口气,“大爷自是越发好了,每日也能往巷口走两趟,多亏卫姑娘医术高明!可姑娘不知,就在昨日,卫姑娘家里人找来了,硬是将卫姑娘带走了!”
薛云卉高挑了一双眉,“带走了?果真是她家里人?”
“那是没错的,来的是个男子,卫姑娘叫他兄长的。那男子很是客气,还说多亏咱们家里照拂,留了一百两银子,大爷自是不要的,那卫家人却带卫姑娘走的时候放门口了。”
“卫姑娘当时随他们去了?”薛云卉问。
翠娘说是,“卫姑娘先来还有些不情愿,后头她家兄弟不知同她说了什么,她便不说话了,回屋拿了东西,嘱咐了大爷几句吃药的事宜,便去了。”
“那大爷怎么说?”
翠娘摇头,“大爷能怎么说?先开始卫姑娘不愿意,大爷还能替她挡几句,后来她自己都情愿了,大爷自然无话可说了。只卫姑娘昨日走后,大爷的病又有些反复,昨夜咳了半夜,今早宁儿他爹请大夫去了,现下还不知如何。”
薛云卉听着眉头紧皱,眼里有戾气闪过。
卫慕家里的人怎么会突然找过来?若是巧了便罢了,若是旁的......
这么一想,她更是坐不住了,立时拍了拍卢宁,让卢宁替她前头开路,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薛家小院还是从前的模样,只门前没有人,也没有小丫头坐着玩的杌扎。薛云卉正盘算自己来得急,没给她带点东西,不知道她会不会嘟了嘴巴,就听见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从院墙里传了出来。
薛云卉哪还管的了旁的,门没关严,她快步进了院子。
院子里有浓浓的药味,卢婶在屋檐下煎药,瞧见她来了,差点打翻了药罐,“姑娘?姑娘回来了?!”
她出了口,那边屋里的咳嗽也是一顿,里间有微哑的嗓音传来:“是穗穗吗?”
“大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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