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卉让小二重新上一壶毛尖来,“姜先生同贫道可是他乡遇故知,贫道没什么阔绰的手笔,只能请先生饮一壶茶了,先生可莫要见怪!”
姜幕僚见她热情,也是欣喜,“怎会见怪?要说也该我请道长才对,我这趟出门,知府夫人还托我寻一寻道长呢!”
薛云卉讶然,“夫人寻贫道何事?”
“这倒是又同在下进京的差事连到一处了,道长是高人,我也不瞒道长,先说说这桩事吧。这书院当初的改建,便是范大人的意思,范大人也是得了高人指点,说是书院改了风水,整个保定府三年风调雨顺,大人当然求之不得,这才央了高人绘了一张改建的图,一丝不差地修起来。只是修也修好了,改也改好了,那高人却道错了。”
“错了?这位高人如何得知的?”薛云卉眼睛极快地眯了一下。
“高人自然掐指一算便知道了!”姜幕僚也有些似信非信,却道:“不过保定这下半年也不算太过顺遂,有几个镇出了小片蝗灾,幸好损失不大,倒也应得没能风调雨顺的话了。府台大人甚是重视,觉得还是得依着高人说得办,他老人家因着公务繁忙和夫人这一胎脱不开身,这才让我进京来寻。”
薛云卉不动声色,“高人在京城?莫不是道录司的道长?”
姜幕僚却道约莫是,“我也不清楚,只是按着府台大人说的,寻到了附近的一处宅邸,这宅邸里有一位张道长,乃是替高人接待之人。”
薛云卉立时笑了,“正一教多以父子、兄弟相传,真是满天下都是张姓的道长啊!”
她笑叹,眼睛却并不从姜幕僚身上移开。
姜幕僚也笑了一声,又抿了一口茶,“道长说的不错,我虽不知这是哪个张道长,却知道是一位要紧的张道长的侄子。”
“哦?”薛云卉眨了眨眼,“却不知什么张道长这么要紧?”
姜幕僚也道不知,“总之,这位要紧的张道长正是府台大人说的高人,我却无缘一见了!”
他感叹,薛云卉却并不感叹,问他,“善人可是在张道长处知晓为何改建出错了?”
姜幕僚点头,薛云卉心下沉了沉。
“那小张道长说,这图纸和原本他绘出的图不甚一样,像是被人改了,却改的甚是巧妙。”
薛云卉听得心跳加快,那姜幕僚又道:“他道为人所改,还言之凿凿,我却看不出什么来哪里有什么不对,这图纸不是在府台大人处,便在我这处,谁人能动呢?这回得了重绘的新图,可得看管好了!”
薛云卉自然知道是谁动了图纸,可不就是她给知府夫人支招动的图纸么?
一想到那知府夫人,她微微笑,“方才善人还说,夫人寻贫道有事呢!”
姜幕僚被她提醒,这才想了起来,“看我这记性!夫人道是请道长看了之后,才得的这一胎,极为不容易。现如今胎坐得不稳,还想请道长去保定看一看!”
薛云卉一听就笑了。她当初以求子的说法,说动知府夫人改动图纸,现下图纸出了问题,姜幕僚进京又换了重新绘制的图,若是书院又改了回去,知府夫人便觉得自己要断了这子女缘了,当然最为着急!
倒是不用她想办法出手了!
她笑容满面,掐指算了一番,算过,连连点头,同姜幕僚道:“善人回去便同夫人说,只把贫道当初交给夫人的事,再原原本本行一遍,自然得偿所愿!”
......
安排好了保定的事宜,也从姜幕僚嘴里晓得了不少事体。
要紧的张道长是谁,她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了。
薛云卉松了口气,让瘦杆继续盯着黎恭,见着天色不早了,便带着庄昊往袁松越的小宅子去了。
她不知道这个人还有多少宅邸,只不过小宅子打点的人道:“侯爷在大营忙碌,今晚回不来,让夫人自行歇息。”
“自行便自行,更自在!”
嘀咕是这么嘀咕的,可到了晚间,在这熟悉的院子,熟悉的夜晚里,却没熟悉的人和熟悉的味道,薛云卉辗转了半夜才睡着。
翌日醒来的时候,瘦杆已是回来将消息传了,又离去了——
黎恭在那私宅竟住了一晚,一早还跟着里面的人,往朝天宫去了!
朝天宫是什么地界?那是道录司的的衙门,更是赫赫有名的皇家道观!
禁城西北名朝天,重檐巨栋三千间。
道录司于薛云卉这等乡野小道,那是莫要想着进的。便是三清殿里供奉的都是同样的三位天尊,可拜在三位脚下叩头的人,却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薛云卉不死心地往朝天宫门前转了一圈,除了能看到重檐上闪着光的琉璃瓦,旁的什么也瞧不见。
黎恭居然能进?薛云卉突然觉得他竟混得不错。
可他进去做什么呢?
瘦杆没探听出来,薛云卉也没能琢磨出什么。
倒是一转身,瞧见人来人往的街口有个人,背着青布行囊,提着一把剑,站如松行如风,在污浊的人潮中似是一股清风,径直朝着朝天宫门前来了。
薛云卉揉了揉眼睛,那人越发走得近了,似是也瞧见了她,脚步顿了一下。
“顾凝!”
薛云卉又惊又喜,怎么便突然在京城的街头遇上顾凝了呢?
思及此,她面上笑意一敛。顾凝怎么进京来了?还往朝天宫门前来了?!
她迎上去,顾凝也快步迎了上来。
“圆清,你怎么在此?”顾凝挑了眉。
“我还正要问你呢!你可是朝着这朝天宫来的?你来作甚?”
顾凝对她一口说中了他所行的目的很是惊讶,薛云卉却回看了一眼朝天宫的大门,又指了另一边喧闹的街市,“找个地方详说。”
顾凝道也好,薛云卉却一眼扫见他身后还跟了个人,这人远远跟着,却也没什么偷偷摸摸的神态,薛云卉一眼瞧过去,发现这人好像就是顾凝那茶铺里的见习掌柜。
薛云卉转头又去看了顾凝,指了指那小掌柜,“那不是你铺子里的?他怎么跟着你,还不敢上前?”
顾凝叹了一气,“是顾凝家中配给顾凝的......小厮。道士何须什么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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