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痛哭,“兰儿她咋会杀人?她不敢杀,也不会杀人的啊!”
聂三郎也不相信,聂兰咋好好地成了杀人犯!她杀杨土根干啥!?又没啥仇怨!荷花又是杨土根媳妇儿的娘家侄女,他们都是亲戚!可一堆的证据,还有聂兰他自己的反应,都让他说不出为聂兰辩解的话来。
甘氏到现在还有点没有缓过来劲儿,听着几个说的话,一口一口的往外出着气。
柳氏早早过来一趟,打了招呼,全解了几句,就和聂三贵回了家。
聂三贵也是疑惑重重,“聂兰哪来的胆子,竟然胆敢杀人?还杀了杨土根!他一个大男人……”
“大男人也有脚滑站不稳的时候!你看聂兰疯起来的样子,俩人都弄不住她。”柳氏唏嘘一声,“大房这次,可是得罪云朵了!”
聂三贵问她,“你也觉得杨土根是聂兰杀的?难道杨土根还真敢强奸聂兰?”叫他这个三叔说自己这个侄女,长得也不是多好看,想打扮,却没有长了人家白净标志的脸,也没有人家的银子,买不了好衣裳料子。这两年她也有点胖起来。杨土根就算是强奸云英那样的,也不可能强奸聂兰啊!
柳氏猜测,“估计杨土根真的偷窥过云英,让聂兰看出来了。”
聂三贵来了兴致,让她接着说。
“我也只是猜的。不然聂兰不会一口咬定杨土根和云英私通了!”柳氏本来不想跟他说,想着叫他也知道,以后说话注意点,“你可别乱说!”
“我跟谁乱说去啊!再说现在外面乱说的还少吗?”聂三贵不以为意。
柳氏想想也是,现在怕是全村的人都在猜这里面的事儿,“聂兰一口咬定杨土根到小清河去和云英私通的,被她发现了。可是云英分明就在村里,没有出村。估计…聂兰想要点封口费。杨土根起了歹意,聂兰把他推到河里淹死了。要不然她的那个银蝴蝶也不会掉在河边了!”
“有可能还真是这样呢!”聂三贵也相信,杨土根要看上,也会看上云英。虽然云英不是闺女了,但云朵把她养的白白净净的,穿戴也好。她们姐妹本来就长得标志,云英又是个寡妇,睡了她还能得好处。
云英也一夜没有睡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做恶梦,她被诬陷成功了,官兵把她押上了断头台,刽子手举起了大刀,要砍她的头。
断头台下面,云朵和云笑都哭倒在地上。
惊醒过来,天还没有亮。
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云英坐起来,靠在墙上喘气。人不是她杀的!谁都不能冤枉她!不能冤枉她!她要是被诬陷死了,二妹妹该多难受伤心?她的笑笑就没娘了,她该咋办!?
!?
咬着牙,握紧拳头,给自己鼓气。谁也不能冤枉她!要是硬是冤枉,她就算以死证清白,也不会让二妹妹和笑笑蒙羞的!谁要是冤枉人是她杀的,要给她按个杀人的罪名,她就和谁拼了!
死死握着拳头,云英觉得体内有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天不亮,云英一身斗志的起来,到厨屋里生了火,开始磨豆子,磨出来的豆子一部分做成豆腐,另一部分留着煮豆浆喝。
云朵喜欢是吃压的劲道一点的豆腐,喜欢吃豆腐卷,豆干,豆腐皮。本来泡了一大盆的豆子,准备白天磨了,做成冻豆腐和豆腐卷豆腐皮过年用的。
云英一个人就忙活上了。
罗妈妈几个睡在倒座房,离厨房不远,听到动静连忙起来。
看她都忙活上了,忙劝她歇着,云英不歇,几个人天不亮就开始忙活起来。
罗妈妈看她似乎憋着一口气,眸光闪了下,趁机劝她‘为母则强’,话说的委婉,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
万妈妈知道主家人都和善,这云英更是柔顺,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训斥她一顿,她估计也会认错。也委婉的劝她,教她强硬些。
云英全身都是劲儿,谁来要跟谁拼的样子。
云朵还以为她会害怕担心的一个人在屋里哭,看她满头薄汗,气色红润的样子,一大早已经把豆腐都磨好了,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大姐……!?”
云英还突然生出个大胆的想法,“云朵!你…你也教我练武吧!我这么老了,还能练成吗?”她不能光挨打!被人一抓就抓住了!到时候她还是会拖累二妹妹,连累笑笑的!
“呃……不晚!三十五十都不晚!我教你!”大姐这是…受刺激,被激发了啊!
云英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握着拳头,“不晚,我就学!我学练武!”
这是个好现象!绝对是个好现象!之前连云笑学练武她都有些不太同意,现在连她自己都要学了,云朵表示绝对的支持!学武吃的苦,她相信大姐一定可以忍受的!
村里的早晨,各家都起来忙起来,今儿个就二十九了,明儿个年三十,就是过年了。
杨土根的死,造成了轰动,但并不影响全村人过年。只是不那么表露过年的兴奋喜悦了。
聂兰一夜惊吓了好几次,棉裤也尿湿了,整个人几乎快虚脱了般。
张氏心疼的不行,求杨土根媳妇儿,让她放了聂兰,放聂兰回家,“快过年了!我求求你们放了兰儿吧!她不会杀人的!我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磕头了!”
王氏也不想相信杨土根就那么死了,不管好歹,杨土根没死,她还有个男人,有个依靠。更不想相信人是聂兰杀的,可证据确凿,人就是她杀的。现在竟然还喊着人不是她杀的,王氏怨恨的咬着牙,“你也知道大过年的!大过年的我男人被杀了!我们家的日子过不下去了!你还有脸求我!?我呸!”直接吐了张氏一脸的痰。
张氏痛哭,“兰儿她不会杀人的啊!我求求你,过年放她回家吧!我给你磕头!”
“不是她杀的又是谁杀的!?是你杀的!?杀了人不承认,就是没杀吗!?我这里可是有证据的!她到死都跑不掉!”王氏咬牙切齿道。
银蝴蝶在她这里收着,还有小清河边拓印下来的脚印,王氏一份,聂里正那边存放了一份。
张氏一个劲儿的哭。
“我男人还在屋里躺着呢!你们嘴上不承认,就等着他的冤魂回来索你们的命吧!”王氏怒恨的剜着眼,咬着牙。她一定要让老聂家赔偿他们!不把她赔偿满意了,她一定闹的老聂家家宅不宁!全家都没好日子!
张氏也害怕,浑身颤了颤,朝杨土根的尸体磕头。
王氏死咬着不松口,不允许给聂兰送个馍馍,送碗水,别的都不许!
张氏没有办法,准备再去求求聂大郎。
“别去了!”甘氏叫住了她。对老宅只有面子情,昨晚云朵又发那一通火。大郎到现在都没过来问一声,求有用吗?
“娘!现在只有大郎能救兰儿了!只有他能救了!”张氏哭的两个眼睛都肿了。
“人家要保他大姐!才不会救这不亲的妹妹呢!”刘氏撇着嘴嘀咕。
甘氏阴着脸看她一眼,又转过来看张氏,“不管因为啥杀了人,罪名是逃不掉的!”
张氏睁大眼看着甘氏,“娘也觉得是兰儿杀了人!?”
甘氏没说话,那么多证据,不是不承认就躲得掉的!昨晚聂兰回来的时候就反常,那脸色都不像平常的脸色。原来是杀了人的。
张氏哭着摇头,“兰儿她没杀人!她不会的!她不会的!她还小,还是个娃儿!她不会杀人的!”
“大嫂!你就算喊,也该去衙门喊!到云朵跟前喊聂兰没杀人,喊她大姐杀了人了?帮你们才怪呢!”聂二贵出声道。
“不会的!不会的!”张氏不相信。不知道说聂兰不会杀人,还是说聂大郎不会见死不救。
聂二贵又问,“人要不是她杀的,那她昨晚干啥去了?回来的时候就像干啥坏事了!”他决定站在云朵那边了。
“兰儿…她去二郎那了!她是去二郎那了!”张氏道。
聂二贵撇撇嘴,“那是二郎想帮她说几句话,才说她去家里了!大嫂可别乱说话!二郎到时候可不会出
候可不会出来作证的!做假证要坐牢的!”趁这个机会,他们二房和清园搭上关系,大房得罪了云朵,以后好处估计也没有大房的了!大郎也早就不听大房的话了!
张氏瘫倒在地,失声痛哭。
王氏却没准备要上公堂,进衙门。杨宗山和几个杨姓人聚在一块商量,不往县衙告了,直接让老聂家赔些银子就算了!人虽然是聂兰杀的,但杨土根和聂兰没仇没怨,聂兰大年下的把他杀了,肯定是杨土根做了啥事儿,有可能禽兽不如,聂兰才把他推下河里,掉在冰窟窿里淹死了!
而且,杨土根的尸体也不能一直存放在家里,越早商量好越早解决。事情解决了就好了!
“那让他们赔多少?”王氏一下子想的长远了,“家里可没攒多少银子,光丧事都得花不少。以后我的养老,来福念书赶考,娶媳妇儿,这些可都得银子!我们家就指望着当家的挣钱养家呢!”
这么算,就赔的多了。杨宗山皱着眉,问她,“那你想要赔多少?”
王氏想了下,报了个数,“一千两!”云朵那个小贱人买一头牛还一百两银子,那些奶牛都要一千两银子了!人不是云英杀的,老聂家就跑不掉!
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杨宗山摇头,“这不可能!别说一千两银子,就是五百两,那老聂家就拿不出来!”
“他们没有,聂大郎有!”王氏咬着不松口。就要一千两。
“如果他们舍了聂兰呢?就让聂兰抵命了,把聂兰砍头,你们别说一千两银子,估计一千个铜子都没有!反正聂兰也嫁不出去,留在家里也是祸害!”杨宗山媳妇儿抿嘴。
王氏咬牙,“我闹的他们全家过不下去!”
杨宗山媳妇儿不知道说啥好了,“聂兰抵命后,你再去闹,到时候聂大郎就该出来说话了!你们娘俩不想在村里过了?”
“他就算是个举人,还敢咋着我不成!?他敢碰我一指头,我就沾着他们家了!”王氏怒哼。
杨宗山媳妇儿觉得这事儿这样说,根本说不成,要是白八十两银子,还有可能拿出来。一千两?那是真的没有可能。她拍拍衣裳,站起来走了,“家里还有好些事儿忙,有事儿再喊我就行了。”
王氏眼里闪过恼恨,她有个聂大郎亲妹妹做儿媳妇,心就歪聂大郎那边去了!可惜人家不愿意认祖归宗!照样占不到好处!
杨宗山也想撒手不管,但杨土根是他侄儿,已经没了爹娘,他总不能撂挑子不管,“你心别那么渴,想个能说成的,我去帮你说。一千两,就不要想了!没可能!”
“没有一千,也得八百两!”王氏心里也明白,所以降了二百两,那二百两银子降下去,就像割她的肉一样。
“要不你自己先去问问吧!”几个人让她自己去。
聂家老宅那边听是可以放过聂兰,张氏顿时就欣喜起来,“我兰儿真的没杀人!”
甘氏脸色却不好,一条人命就这么算了,肯定有啥条件。
刘氏听见要八百两银子,直接跳了起来,“让她去砍头!她杀了人,就去砍头!去抵命!凭啥要放过她!?八百两银子,做梦呢!八两都没有!”
张氏傻眼了。
聂大贵也知道,八百两银子根本拿不出来。
“你们没有,聂大郎有!反正不拿八百两银子出来,我就告你们去衙门!聂兰就必须得死!得给我男人抵命!”王氏咬牙切齿道。
“有八百两银子给我们了!那个小贱人杀人了就该死!凭啥花八百两银子救她!让她去死,去死命好了!”刘氏坚决不同意。八百两银子,她还想呢!
聂二贵动了动肩,“大郎怕是不会拿这个银子的!反正家里没有,别说八百两,八十两都没有吧!”
“有那八百两银子,凭啥去救一个杀人犯!?爹你说是吧!聂兰杀了人,就该给人偿命!八百两银子给他们,不如给咱!”刘氏问着聂老汉。
虽然聂兰是孙女,但终究是丫头片子赔钱货,将来家人还得给嫁妆,而且聂兰也不好嫁了。这八百两银子救她回来,聂老汉也觉得太不划算了,“八百两没有!你们要告就告去!随便你们!”
聂大贵沉着头,没有吭声。
张氏全身寒凉寒凉的,“兰儿是一条人命!是一条人命啊!”
“你闺女是人命,我男人就不是人命了!?她害死了人,本来是该死的!现在只要你们拿八百两银子给我,我就放了她!”王氏怒哼。心下也有些怕,要是聂大郎不管,老聂家拿不出银子来,不管聂兰了,那她岂不是也拿不到银子了?
撺掇张氏去清园拿银子,“好大哥不会见死不救的!他以后还要考功名,还要当官,妹妹要被砍头了,他估计也做不成官了的!”
甘氏张嘴叫住张氏,却又说不出让她别管聂兰的话。
都不管她的闺女,只有她自己管了!张氏哭着跑到清园来。
云朵没见她。
聂大郎出来在垂花门外见了她。
张氏扑通一下跪下,哭着求聂大郎拿银子救聂兰,“…兰儿以后会报答你的!我也会把银子都还给你的!大郎你救救兰儿吧!救救你妹妹吧!”
报答?应该是报复吧!聂大郎扶她,见她不起,也就不再扶了,“这件事娘没有想过后果吧?若是别的事,我一定救她。银子我凑不
银子我凑不出,可以借。但这件事,涉及杀人,我今儿个要是出银子救了她,把这件事摆平了,我才真的没有前途了!”
“你都是举人老爷了!你有前途的啊!庞家会帮你的!大郎!我给你磕头了!你救救你妹妹吧!”张氏说着就磕头。
聂大郎避开,“范家虎视眈眈,我又和县令高达有仇,落个这么个把柄,娘以为他们还会让我有前途?怕是功名家产都难保!”
“庞家会帮你的!你有办法的!我给你磕头了!求你救救兰儿吧!”张氏哭着喊道。
“我没有办法!”聂大郎摇头。
张氏满眼失望,“我把你养大,不指望你孝顺,我求求你,求求你,救就兰儿吧!救她一条命吧!”
聂大郎两眼清幽的看着她,微抿着嘴,“我不是把方法教给娘了吗?会保她一命!”
“可是……”张氏想到他说让聂兰逃跑的话,兰儿在杨土根家关着,还手脚都被捆着,她也只能一天送两顿饭,连见都见不到,又咋让兰儿逃出来!?
“聂兰杀杨土根,必定是杨土根对她做了什么事,让她无法忍受,愤然反抗,才失手把杨土根推下河里。这事真要告到衙门,聂兰现在不说,到时候重刑之下,必然会招认的。那杨土根也算是咎由自取。我帮着打点打点,她不会判死刑,但会在牢里蹲些年。她要是逃了,隐姓埋名到另外的地方去,还可以重新开始。杨土根图谋不轨,反害了自己性命,那王氏即便告也不光彩。官府抓不到人,最多也就发个海捕文书。聂兰在哪躲个两三年,等她长大,变了样,海捕文书也失效了。”聂大郎说出自己的打算。
张氏听的有些糊涂,她不想闺女逃命!逃到外面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也不能啥样!她不想!她想把闺女留在身边!好好的活着!
“她犯了杀人的大罪,现在能有条活路已是万幸了!”聂大郎沉声道。
“她是一个女娃儿啊!逃到外面去,可咋活啊!?大郎你救救她吧!她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银子也会还给你们的!”张氏哭着再求。
聂大郎深吸一口气,“让我自毁前程,拿身价做赌去救她,这样的话,娘怎么说得出口!?”
看着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睛,张氏愣了愣。
“毁了我,去救她一个杀人犯?就因为她是亲生女儿,而我是抱养的!?”聂大郎逼近她,“我已经费尽心思救她了,还不够吗!?”
聂大郎这一刻的双眼,让她觉得害怕,恐惧,从心底莫名发出的恐惧,仿佛…幽冥般。张氏哭着摇头,“不是的…不是……”
看她两眼都在颤抖,聂大郎收回目光,眼中一切尽敛,“只有一个方法,娘去救吧!”
张氏颤颤巍巍的从清园出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老在,坐在屋里就发呆。
刘氏幸灾乐祸几句,她这个样子,肯定是聂大郎不愿意拿银子去救聂兰。她支持让聂兰去抵命,直接砍了头,让聂大郎把银子给他们就行了!
聂二贵已经转起来了。八百两银子,就算他帮着作证,聂大郎和云朵也不可能给他们八百两银子!八十两估计都没可能。这可是八百两啊!
杨土根媳妇儿看聂家老宅没动静了,也担心他们不管聂兰了,想着是不是要再降些价钱,要七百两,或者六百两?想想她就觉得心里剜掉一块肉一样。
还没等她决定到底要多少,聂兰于大年三十晚上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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