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一早天就阴沉沉的,乌云翻滚着。
罗妈妈端着草木灰,在所有墙角都撒了一层。
院子里也用铁锹铲了草木灰转一个圈,画了一个有一个穴子。
万妈妈抓着麦子,玉米和蜀黍等粮食一个圆圈里丢一把。二月二是龙抬头,龙王降雨的始伊。家家户户都祈求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准备好这些,就该忙活早饭了,今天要煎咸食。
罗妈妈和万妈妈都是北方人,之前也听说过衡州这边的俗规,但没体验过。来清园几年,都已经很熟稔了。
过年蒸的花馍馍,留下来几个,头一天晚上泡了,今早和上面一块和成糊糊,倒在锅里煎。煎咸食其实也就是煎饼。
“今儿个难得少爷多睡会,就晚会再做吧!反正煎咸食也快!刚煎出来的也好吃!”万妈妈说着把面糊糊和好,放在一边,忙别的。
罗妈妈轻手轻脚进了暖阁看小六小七。
俩娃儿已经醒了,没有哭闹,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吐泡泡玩。
罗妈妈忙和乳娘给俩娃儿穿衣裳起来,“小点声,别吵醒了少爷少奶奶。”
乳娘应声。
内室的床上,聂子川猛地睁开眼,扭头一看怀里躺着一个粉面娇颜的女子,登时吓了一跳,接着一股怒火凝聚在眼中,脸色阴沉甩开她,长腿一迈下了床。
正要观察屋里陌生的摆设,就见自己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四角牛鼻裤,脸色更是阴沉,眼中戾气隐隐升起,心里又有些疑惑。
云朵本睡的沉,突然被甩了下,不满的嗯嘤一声睁开眼,看聂子川站在床边,全身只穿一条四角牛鼻裤,迷蒙着眼打个哈欠,揉着眼道,“你怎么了?干嘛不穿衣裳站地上啊?”她记得刚才正睡着被甩了一下。
面对她满脸的迷蒙又不满,聂子川脑子嗡嗡作响,因为他眼神正盯着她胸前一片雪白,白嫩圆润的肩头,全是一片片青紫的吻痕。是他!?不!不可能!他根本就无法行房,怎么会和女人宿在一起!?
见他盯着自己胸前看,云朵慢慢清醒,拉上被子,羞怒的瞪他,“还不赶紧穿衣裳!”
聂子川想到自己没有穿衣裳,扭头看了眼,伸手拉了衣架上的衣裳穿上,幽暗犀利的眼神重新落在床上的云朵身上,声音冰冷凌厉,“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云朵愣了,“啊!?”聂子川发烧了?
“我问是你谁派你来的?”聂子川全身戾气骤开。
云朵白他一眼,“我是猴子派来的!”见他不给自己拿衣裳过来,自己起来摸了中衣穿上。
猴子!?又是哪个人?聂子川脑中迅速过了一遍,看云朵不以为意的样子,身形移动,一把抓住她的脖子,声音阴厉,“说!你到底是谁?”他根本就无法行房,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竟然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和他宿在一块。
云朵看他这样,开始认真起来,脖子被他掐住,呼吸也呼不过来,涨红着脸拍打他,“…你干吗…放…放手…疼……”
看她痛苦,聂子川心中奇异般的痛了下,这种感觉让他手收的更紧,“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媳妇儿…啊…”云朵疼的两眼都冒出来了,更多是吓的。聂子川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了个人似的?
聂子川一惊,看她哭起来,骤然松开手。
云朵站不稳,扶着脖子,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咳嗽,两眼噙泪的盯着聂子川,“你不是聂子川!你是谁?你怎么会来我家了!?你把聂子川弄哪里去了!?”他不是!他不是聂子川!那聂子川被人…重生了?还是被人夺舍了!?
聂子川脸色变了几变,媳妇儿!?聂子川!?他就是聂子川啊!
看了眼周围陌生的摆设,聂子川大步夸到落地镜前。
镜子中的男子,墨发高梳,一身天青色绣暗纹直裰,高峻挺拔,清俊的面容沉稳优雅,但面色白皙红润,眉宇间流露着神清气爽的餍足。聂子川心里翻涌。这是他!但又不是!
眼神看向只穿中衣倒在地上的云朵,看她两眼水光,惊慌无措害怕的盯着他,莫名的心中痛的透不过气来。
听到动静的罗妈妈抱着小六跑进屋,看云朵痛苦又害怕的倒在地上,急忙上前,“少奶奶!”又看皱着眉,满身戾气的聂子川,“少爷!?这是怎么了?”
小六也扑着小手,“娘!”
聂子川脑中嗡的一声,少奶奶?少爷?娘?他抬脚就出了屋。
乳娘抱着小七站在门外,“少爷…”
“爹!”小七甜甜的叫爹。
聂子川身形又是一僵,看了眼白嫩嫩胖乎乎可爱的小丫头,一句话也不说,大步朝外走去。
屋里传出云朵的叫喊,“聂子川!你回来!”
“少爷这是怎么了!?”
聂子川充耳不闻,他要搞清楚这是怎么了!?
大步来到门外,看着熟悉的清湖,熟悉又陌生的村子,直接往村里走。
村口碰到的人见了他,都笑着跟他打招呼,“吃饭了吗大郎?来村里有啥事儿啊?还让你亲自跑,叫个小厮来多省事儿!”
聂子川看了眼跟自己打招呼的人,没有回应,脸色难看的朝聂家大院走。
几个人看这样子,都猜测聂家的人又干了啥事儿,惹怒了聂子川,忙跟上来。
聂子川一向深思缜密,走的一路上,脑中闪过无数个猜想,等看到聂家大院时,满眼的仇恨越来越盛。
跟上来的人看他这样,都有些惧怕。
有平常跟云朵说上话的,就小心的上来问询,“大郎!是不是出啥事儿了?他们要娶清园的丫鬟,不是已经买了一个给他们……”这个样子,肯定是出大事儿了。不然大郎可不会这么生气。
什么清园的丫鬟,他根本想不起来。聂子川看了眼跟上来的几人,又看看聂家大院,幽沉凌厉的目光慢慢收敛。
屋里正做饭的聂大贵听到门外的动静,忙出来,看聂子川脸色难看的在门外,疑惑的叫一声,“大郎!?”
聂子川眼中杀意丛生,他竟然还活着!?他怎么还能活着!?
聂大贵看他目光森然全身带着戾气,一瞬间他仿佛觉得进了地狱里,微张着嘴,话都说不出来了。
村里的人还从来没见过聂子川如此怒恨,直觉出大事儿了,急忙奔上来。
聂山根正准备拿先把作坊的大门开了,听说也拐到这边来,“大郎!是出啥事儿了?”
聂子川看他一副和自己很熟悉的样子,阴冷的眼神盯着看。
聂山根吓了一跳,“大郎这是咋了?是不是家里出啥事儿了?还是作坊出事儿了?”
聂子川目光落在他掏出来的钥匙上。
聂山根忙解释,他刚吃完饭,这就准备去作坊开门的。
作坊…是他来时,清湖边的一片吗?聂子川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聂山根好像是谁家的大儿子。想到作坊,想到他早上醒来的那个院子,那个陌生的女子,再看村里,熟悉又陌生,还有聂大贵,他心中突然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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