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白玉堂他们带路的四个不良少年,其实也不算是真的地痞或者流氓,只是几个本地出生的孩子而已。这一带,属于T市比较复杂的一个街区,地形复杂街巷也多,久而久之,不知道怎么就有了个“旧区”的称呼。
“凡是在旧区长大的男孩子都会打架,都混过帮派。”渐渐的,这成了一种学生间流行的说法。于是来自旧区的孩子通常被打上了贫困和不良的标签,偏偏这附近又都是一些十分有名的学校,于是遵从规律——有阶级的地方就有斗争,学生间经常发生冲突。而又根据大多数人的价值观,错误最后总被归结到旧区孩子们身上。
金毛名字叫林志新,有个妹妹叫林志琴,父母双亡,兄妹俩跟着奶奶住在旧区的一座小屋里,全家靠兄妹俩打工和奶奶的退休工资生活。
高个子是附近学校的体育特招生,打篮球的,叫徐杰。
胖胖那个外号叫小虎,说来也巧,和赵虎同名同姓。赵虎瞧瞧他的个头,一拍他脑瓜,“得,大虎让给你吧,我小虎。”
另外一个一直不说话,看起来十分书生气戴着眼镜的黑发男生,叫陈镜。他原本是这里出生的,但后来父亲发迹后另觅新欢了,他是家中独子,父亲非常疼爱,但他还是搬回旧区陪着他妈妈一起住。
展昭听了一下,觉得也就是比较普通的孩子而已,没什么特别。说来也奇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困难变成了一种特殊身份,一个人遭遇困难的时候得到的不是同情而是歧视,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还是世界上的人突然都变“强大”了。
展昭和白玉堂他们也大致自我介绍了一下,不过没说警察的身份,只说是为了扫墓,还有看一看学校。
“对了。”白玉堂问林志新,“你们为什么说没人记得辛辛和蔡奶奶了?”
“不是没人记得辛辛或者蔡奶奶,而是没人记得这里的所有人。”志新微微一耸肩,“反正生活在这里的人很多都是单亲或者亲人很少,通常死了,不会有人还记得。所以我们几个说好了,谁要是先死了,其他几个一定要记得去扫墓,都死了,就都葬在一起。”
展昭微微挑眉,摸着下巴——为什么在一个应该乐观的年龄,却如此悲观?
赵虎一拍小虎肩膀,“我说你们几个小子也忒非主流了,年纪轻轻不能许这种愿啊,应该是十年后再见面,或者几十年后回来碰头,到时候孩子老婆继续做朋友才对么!”
展昭微微挑起嘴角,典型的乐观主意性格。
“对了,你们是做什么的?”陈志新好奇地问展昭他们,“模特儿么?还是做生意的?”
“呃……”白玉堂还没说话,展昭小声提示,“老师。”
“老师?!”四人都一脸的惊讶。
“附近学校的老师?”陈镜摇头表示不相信,“如果这附近有这么帅的老师老早传遍了,没理由我们不知道。”
“来考察的。”赵爵随口回答了一句,白玉堂等人僵硬地点头。
“你教什么的?”陈志新问展昭。
“心理学。”
“哦,精神病老师啊……”
志新话说完,众人心里就咯噔一下,白玉堂赶紧按住已准备暴走的展昭,“不要跟小孩子计较么。”
展昭站在一旁碎碎念,“心理学不是精神病、心理学不是精神病……”
那四个学生面面相觑,怎么了,突然?
赵爵一脸佩服,“真有种啊,我都不敢这么说。”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教堂的门口。
“好破旧。”赵虎观察了一下,“这教堂还在用么?”
“就剩下一个敲钟人了。”
“敲钟?”白玉堂话音一落,就听到从小教堂的屋顶,传来“当、当”几声摇钟的声音。这钟声带着一种沉默的感觉,说不出来好听不好听,不过……如果听惯了的话,应该会有一种很怀旧的感觉。
“敲钟人住在这里么?”展昭好奇,“谁给付工钱?”
“嗯,这块地的老板吧?”陈志新一耸肩,“我们这一片土地是私人所有的。”
“要拆除盖楼了么?”赵爵似乎有些遗憾
“应该不会的。”陈志新微微一笑,“这地被买走好多年了,从来没说过拆除或者重建,嘿嘿,也许是哪个旧区出去发迹了的人,买下来做留念的吧。
“整个旧区?”白玉堂之前也觉得奇怪。T市这些年发展也很快,这旧区偏偏还在市区,买走了也不拆除重建,若是做房地产肯定大赚一笔,这买家真有意思。
“墓园在后边。”志新他们带着展昭等往后去。
“谁把他们埋葬在这里的?”白玉堂十分好奇,“是土葬的么?现在还允许?”
“这里又没人管,很多人可能交得起火化钱就买不起坟地了,于是不知道怎么的,这里就变成一小片坟场了。”
众人都惊讶,“这样也行啊?”
“谁会管啊。”小虎一耸肩,“这里的都是没亲没故的人,谁会在乎他们死后葬在哪儿?没人扫墓,自然也就没人会发现。”
展昭看了看他们,问,“你们几年级?”
“高三啦。”志新还挺得意,“明年就能正儿八经找个多赚点钱的工作了。”
“不继续上学?”赵虎皱眉,“现在考大学也不难,好的不能说学个专科也好么,小孩子不要过早进社会。”
志新撇撇嘴,“还是算了吧,我想留点儿钱给小妹做嫁妆。”
赵虎皱了皱眉头,看展昭。
展昭伸手拍他肩膀——现实总是残酷的,人多少得向命运低个头。
走进教堂,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围着条大围巾取暖的老头一瘸一拐走出了教堂虚掩的大门。这门连门板都歪了,其实关不关根本也没什么影响。
“别捣乱啊!”他见志新他们进来,吼了一嗓子,也不管其他,转身去教堂大门附近的小破屋,端起面碗继续吃面。
“这附近的大人都传说他是钟楼怪人,要吃小孩儿的来吓唬他们别淘气!”志新嬉皮笑脸的,似乎还想吓唬赵爵,因为他看起来特别斯文,还时常会露出小孩子一样的神情。
果然,赵爵一把搂住白玉堂的胳膊,“啊!好吓人!”
展昭白了他一眼——你也不亏心!
赵爵认真对他眨眼——要给小朋友面子么!
走到了教堂后头,果真有一小片院子,四周围长着一些高耸的水杉,树下,是相当朴素的坟墓。
“西式的么?”展昭一个个墓碑看过去,最终,在两个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墓碑前面停了下来。这两座墓碑都不大,白色,上边刻着名字和生卒时间,但是没有照片。在两个石碑当中,有一个漂亮的小天使雕塑。雕塑也是大理石的,经过长年的风雨侵袭,如今显得有些旧,但神态活泼可爱,给人温暖幸福的感觉。
“很用心的小墓。”展昭抬起头问赵爵,“你家那位白白白,为什么会每年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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