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辉发现殷干城正眼巴巴地望着他,看那意思一定是想他这个***出面,帮着找个下梯子的台阶。
“蠢货!”程辉暗暗骂了一声,眼神的余光扫视了一下王学平的脸『色』,他发现,王市长的脸『色』平静如水,仿佛殷干城就是空气一般。
程辉明白,这个时候要是帮着殷干城说了话,他固然可以顺利地把老殷纳入到程系的阵营之中,可是,大大的得罪了王学平,就成了显而易见的事情。
以王学平目前在市里边所掌握的权势,即使程辉是现任的市委***,也不敢轻捋其锋。
最主要的还是,王学平对程辉目前的***宝座,并无任何的威胁。[]领导607
程辉浸『淫』官场数十年,岂能不知道这么一个浅显的道理,那就是,王学平目前只是代市长而已,要想真正威胁到程辉的***地位,至少需要两年以上的时间。
这官场之上,人事变换莫测,两年之后,程辉挂着各项桂冠,顺利地挤入省领导班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井水不犯河水,这是程辉和王学平之间,虽未明言,却各自都心里有数的默契。
一旦,程辉今天主动打破了这种默契,他就算是再怎么去解释,也是苍白无力的。
见程辉一直埋头抽烟,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殷干城心里那个气啊,他在心里骂翻了天,好你个程辉,私下里又是许诺,又是拉拢,眼看着老子要倒霉了,你小子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看清楚程辉是冷眼旁观的态度之后,王学平端起面前的竹节杯,慢慢腾腾地喝了口茶,平静地对王猛强说:“王主任,制度面前,人人平等,一切按照规定办。”
王猛强没看殷干城的脸『色』,冲王学平点着头说:“是,我一定按照指挥长的指令办事。”
好家伙,台上台下的领导们,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叹了口闷气,王学平和王猛强在只言片语之间,就把殷干城架上了雄雄燃烧的火堆。
殷干城气得脸『色』发青,却又说不出半句不是来,省防指确实发过相关的文件,王学平这么安排,完全占了道理。
这可真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刘勘测心里暗暗好笑,曾几何时,殷干城挟持着黄小齐,在市里是多么的不可一世。
类似于今天这么重要的防汛工作会议,殷干城如果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是过不了省里的那一关了。
钟大海不『露』痕迹地续上了一支烟,畅快地吸了一口,他心想,老殷啊,老殷,想当初你是多么的嚣张跋扈啊,眼里哪有我这个市『政府』秘书长的半分地位?
刘勘测望向钟大海,钟大海也恰好看了过来,两人对了一个眼『色』之后,不约而同地彼此点了点头,意思是说,合作非常愉快。
面如死灰的殷干城,发觉程辉死死地闭紧了嘴巴,看也不看他一眼,他自知在劫难逃,把心一横,咬紧了牙关,垂着头小声说:“王……市长,我……我错了……请求市委给予处分……”舌尖剧烈地跳动了数下,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溢满了唇齿之间。
什么,什么,一向骄横跋扈的殷***,殷市长,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向王学平低头认错,会场上立时陷入到了一种别样的宁静之中,每个人都感觉到他自己的心跳严重加速,几乎都要蹦出心窝去。
钟大海脑子里立马就想到了一句成语,放虎归山,他下意识地瞄向了王学平,心里非常之着急,担心王少帅一时心慈手软,导致养虎遗患。
以钟大海对殷干城脾气的了解,老殷的心眼极其之窄,在市里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一旦王学平今天饶过了老殷,后患无穷啊!
刘勘测也有些担心王学平手软,类似的千难逢的好机会,可谓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肯定没有下回了!
程辉仰起脸望着天花板,表面上,显得若无其事,其实他一直在等待着王学平的回应。[]领导607
台下的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在王学平的身上,等着看王少帅怎么应对。
王学平心里暗暗冷笑一声,农夫和蛇的故事,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一直铭刻于心。
如此整臭殷干城的天赐良机,他如果抓不住,那就不叫王学平了。
王学平喝了口茶,淡淡地说:“干城同志,你是省管干部,即使有错,也只能向省委做检讨。”
程辉心里暗暗长叹一声,好一个心狠手毒的王市长啊,他心里明白,王学平这是必欲置殷干城于死地而后快。
不过,以殷、王之间极深的矛盾,假使换作是他程辉,恐怕也要借此机会,打上一闷棍,再踩上几脚,撵出仁江市去!
钟大海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王老板不愧是王老板,他老钟绝对没有跟错人,当家掌舵之人,如果没有魄力,优柔寡断,绝对成不得大事,那可就枉费了他一番心血。
刘勘测暗暗点头不已,别人倒也罢了,对于殷干城这种心腹之患,必须坚决予以铲除,绝对不能手软,王少帅干得非常出『色』,轻描淡写地就把殷干城的悲情牌,挡了回去,妙得很!
向耘瞥了眼王学平,心里暗暗称许不已,别看王少帅年纪轻,关键时刻,拿得起放得下,决心下得非常及时到位,他没有看错人。
殷干城既急且怕,气恼交加,可是,王学平的决定,却偏偏占住了一个理字,让他动弹不得,进退失据。
“程***,散会吧?”就在殷干城左右为难的时候,王学平不声不响地打出了致命的一拳,含笑询问程辉的意见。
程辉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平和地望了眼王学平,只是点了点头,起身扬长而去,殷干城被王学平的一套组合拳,已经给打趴在了地上。
为了一条落水狗,去得罪手握重权的王学平,在程辉看来,诚属不智,这个时候,一静不如一动,他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一走了之。
市委***既然动了身,那么就意味着今天的会议,已经到此结束。
刘勘测这个市委秘书长很自然地跟在了程辉的身后,下了『主席』台,经过殷干城身边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句古话——丧家之犬。
代市长王学平并没有挪动身子,钟大海这个市『政府』秘书长,只是默默坐在原位上,耐心地等待着王老板发出进一步的指令。
程辉走到会议室的门口,不经意地瞥见,台下的领导干部们都安静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每人挪动地方。
眉心微微一拧,程辉的心脏仿佛被人猛地打了一拳,疼得椎心,刺骨,手指抑制不住地死命地攥在了一起,刺目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抖动得厉害。
近在咫尺的刘勘测,不可避免地把程辉的突然失态,看了个一清二楚,他心里暗暗地一叹,心说,权力是上级给的,权威却要靠自己去树立。
程辉虽然在明面上掌握着市里的人事和决策大权,实际上,仁江的话事人,却是代市长王学平。
刘勘测这个市委秘书长,同时也是市委常委,他身处核心决策圈之中,对于市里局势的了解,比钟大海看得更是清楚几分。
王学平能够掌握住市委常委会的多数票,一是借着大势,压制住了墙头草们,另一个,也是更重要的因素,则是打铁还须自身硬。[]领导607
王学平做事也许有些霸道的地方,可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王学平自身的作风异常之硬朗,办事公道,在市里机关的口碑非常好。
细细一想,刘勘测倒觉得,市里的局面异常的微妙,他认为,在程辉没有拿到王学平的把柄之前,王学平的强势地位绝难改变。
程辉毕竟做了多年的领导干部,城府原本极深,短暂的失态之后,立时就恢复了常态,他扭头望着刘勘测,居然开玩笑说:“勘测,现在去哪里,我听你的安排。”
市委***可以表示亲民之意,刘勘测这个当部下的却不敢马虎大意,他陪着笑脸说:“我听您的,我听您的。”
“那就先上大堤吧。”程辉虽然没有从刘勘测的脸上发觉任何异常的神态,可是,搬开刘勘测这个市委大管家的念头,却越发的浓厚。
刘勘测心里也早就明白,市委***换了新人,他这个市委的大管家,迟早会被换掉,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按照惯例,市级领导班子里,可供安置刘勘测这个市委常委的位置,其实并不多。
要想一步登天,直接爬上市委副***的宝座,刘勘测曾经动过念头,但也仅仅是想想而已,他知道,成功上位的希望,太过渺茫了。
按照官场上表面的等级序列,市委副***和市委常委都是副地厅级领导干部,可是,其中的区别,犹如天壤之别。
远的不说,如果刘勘测不是市委秘书长,他压根就没资格参加***办公会,而***办公会,才是仁江市真正的决策核心圈。
刘勘测自己也盘算过,黄小齐走后,如果没有王学平的欣赏和支持,他很可能被新来的市委***给安置到市***常委会当个养老的副主任,或是去市政协当个挂名的副『主席』。
按照王学平私下里透『露』出来的意思,是想安排刘勘测接替殷干城兼任的常务副市长,刘勘测自己也非常愿意接任市『政府』的二把手。
刘勘测在省委虽然也有几个过硬的老关系,可是,这些人全是厅局一级的领导干部,在省委决策圈里,并无任何的发言权。
程辉和刘勘测,各怀心思,一前一后,离开了会场。
据钟大海的揣摩,王学平之所以稳坐『主席』台,始终不动地方,其实隐含着一种对程辉的无声警告。
钟大海心里明白,王学平此前对程辉一让再让,就连原本属于市长的钱袋子,都分了一半给程辉,充分表明了王老板的善意。
可是,程辉并没有获得满足,一直在暗中和殷干城眉来眼去。
钟大海心想,王老板又不是吃素的小绵羊,怎么可能任由程辉拿捏呢?
今天,程辉动身的时候,台下的领导干部们一个没动,何尝不是王学平想要的结果?
在钟大海看来,这是对程辉屡屡伸手过长的一次无声的警告,井水不犯河水,再要是捞过了界,那就不客气了。
安详地坐在台上,足足吸了两支烟之后,王学平这才掐灭了烟头,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慌不忙地朝着门口走去。
跟着王老板身侧的钟大海,冷眼旁观,看得很清楚,无论是台上的领导,还是台下的干部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王学平的身上,压根就没人拿正眼去瞅已是落水之犬的殷干城。
经过垂头丧气的殷干城身边的时候,钟大海心里觉得畅快已极,这么些年来,在市『政府』里边,他不知道受了多少殷干城的窝囊气,活象一只掉进了风箱里的老鼠,没少受那等夹板气。
钟大海得意地闷哼了一声,懒得再看里子面子全都掉得一干二净的老殷同志,殷副市长,殷副***,迈着四方步,面『色』平静地跟着王学平,出了会场。
临出门的时候,王学平沿着过道一直往前走,钟大海却没有跟上去,他一转身,快步从水利局的职工便道,下了楼,迅速地来到了停车场上。
钟大海快步走到殷干城的那辆挂着仁江四号牌着的小车旁,把老殷的专车司机小秦叫了下车,板着脸说:“我找你有事。”
司机小秦见钟大海的脸『色』不对劲,有心想问,却又不敢多问,毕竟,小秦虽然是殷干城的小车的司机,却也属于市『政府』办管辖,水再大还能漫得过船去?
小秦一声不敢吭地拔下车钥匙,陪着笑脸,跟在钟大海的身后,从另一侧进了市防办的大楼。
带着小秦进入楼道的时候,钟大海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殷干城的专车,心里不觉暗暗冷笑了几声,老殷啊,老子把小秦叫走了,你即使想叫车去省里拉关系,总得耽误些工夫吧?
这年头,什么最宝贵?除了时间,还有别的东西么?
刚才,临出会场的时候,钟大海亲眼见市水利局长王猛强和市委党群副***向耘嘀咕了几句话后,就抱着一大叠材料,快步出了会场。
即使,王学平没吱声,钟大海心里却有数,王局长这是要去省里汇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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