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到底是什么立场，无从得知。

坐在慕容昭对面，经过刚才风雪的冲涮，北翎玉现在浑身都湿漉漉的。靠着篝火烘烤着衣服，北翎玉黛眉轻佻，“不知道昭帝到底想做什么？”

慕容昭左手握着酒壶，右手伸出放在篝火上面烘烤，淡淡说道，“救你。”

“救我？那现在我要走，可以走吗？”北翎玉说道。此时还不知道北凝宫的情况，她哪有这个心情在这里休息。

慕容昭抬起头，扫了对面的女子一眼，目光停留在她的墨色眼眸上，“你现在回去，给穆尔云曦添乱吗？”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北翎玉与人对视，沉声道。

慕容昭又喝了口清酒暖了暖身子，这才说道，“我来救你，是受穆尔云曦之托。北凝宫形势危急，必要时候，他让我带你躲着。”

“不可能！”北翎玉脱口而出。如果这时候坐在旁边的是云靖，这句话还有说服力。你不过是一个外人，立场不明，还是穆尔云曦如此不信任的外人，他怎么可能让你带我走。

慕容昭倒也不解释，从袖袍里摸出了一枚玉佩，递给北翎玉。

北翎玉看了他一眼，接过淡蓝色的暖玉，指腹在玉佩轮廓上轻轻摩挲了片刻，终于不再说话。这东西，全天下仅有一对，是有一次穆尔云曦回来的时候，从雪山深处带出来的。

听说那次他进入雪山深处，在冰层里发现了这一块世间罕见的蓝色暖玉，就亲手将其雕琢成了一对玉佩。全天下就这对，绝无第三枚。

这枚玉佩就是穆尔云曦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

北翎玉手指紧紧捏着暖玉，不再说话。如果这是穆尔云曦的意思，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心底的失落，却难以遏制。

她以为她会跟他并肩作战同甘共苦，可是这个人，却背着她安排了这么一手，直接将自己排除在战场之外，排除在危险之外，却也是……排除在他身边之外。

她只能坐在这里等北凝宫的事情结束。这种感觉，其实很不好。

“怎么？担心他？”慕容昭看见北翎玉沉默的坐在一边，轻挑眉问道。

北翎玉摇了摇头。担心自然是有，但也还好。因为她相信他能解决，哪怕如今的形势如此危急。

她只是在难过，她没能站在他身边，却只能躲在他的身后。这些年她努力做一个完美的圣女，深得子民们的爱戴，但最后关头却依旧什么都帮不了他，还真是没用。

北翎玉努力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右手却是将掌心的暖玉握的更紧了一些。

“昭帝，你现在出来，那你那边的人怎么办？你为什么会帮我们？”北翎玉问道。

慕容昭拨弄着篝火中的火苗，淡淡道，“只是我个人的立场，并不是大兴的立场。这也是我为什么只能带你走的原因，我不可能带着人帮你们和他们打。”

正如欧阳烨所说，不到万不得已，慕容昭不会和欧阳烨起冲突。

两国皇帝，并不是小孩子，每一个决定，都牵涉着两国无数子民的生命。他们都不能鲁莽。

现在慕容昭的人还好好的坐在偏殿之中，不参与这一次的争斗。而慕容昭过来救她，换言之就是偷偷来的，没人知道昭帝带她走了。

这倒是符合情理。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慕容昭本来就不是话多之人，北翎玉同样，更何况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思说话。

山洞之中，只剩下篝火燃烧时候发出的噼啪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的半个时辰，但对于北翎玉来说，已经如同一个世纪漫长，突然一声巨响，整个山洞都晃了一晃。

北翎玉猛地转头去看慕容昭，“这是……什么声音？”

慕容昭站起身，眼神看向北凝宫的方向，不太确定道，“感觉像是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来，砸到地面的震动。”

北翎玉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瞳孔微缩，张开的檀口久久说不出话来。

愣了好一会儿北翎玉才回过神，猛地坐起身，就向着山洞口跑去。慕容昭反应更快，一见北翎玉起身，脚步一移，就闪到她面前，将她拦住。

“你不能出去！”

北翎玉冷冷看着他，“让开！我必须出去！”

心底那个很不好的预感，告诉她，外面可能真的发生了那件事。

慕容昭面不改色，淡淡道，“我答应过穆尔云曦，在他们结束之前，不让你离开这个山洞！”

“让开！”北翎玉心下着急，双手不留情的两道冰寒内劲甩射而去。慕容昭上身斜倾，让开攻击，同时双手牢牢钳住北翎玉的双臂。

北翎玉还要反抗，慕容昭却是快速将北翎玉双臂连同双手全部牢牢缠住，让她没有发力的机会。

冰寒内劲是从体内发出的，没有媒介，打不出来。这也是北翎玉的武功罩门。

双手在被制住的一瞬间，北翎玉抬脚弓起膝盖就向着慕容昭的腹部撞去。

慕容昭猝不及防腹部被撞眉头微皱，但也没有什么表示，双手箍着北翎玉的双手，膝盖下压，将北翎玉整个人压倒在地上。北翎玉还要挣扎，慕容昭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双手按着她的双手，双腿压着他的双腿，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将她完全制伏。

“慕容昭，你给我放开！”眼见得动弹不得，北翎玉冷冷瞪着慕容昭，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给我放手！”

慕容昭却是不为所动，依旧淡然自若，“我答应的事情，我会做到。”

竟然还有这种人。都说了不要他保护，偏偏还强行将自己扣在这里。

此时武力根本抵不过这个人，北翎玉只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慕容昭，刚才那动静，有可能是北凝宫上面的雪峰雪崩了。我必须去看看！你的妃子也都在北凝宫，万一真的是雪崩，他们都会被埋在里面！”

北翎玉话音刚落，山洞里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还有一些碎石头从洞顶掉落下来。

山洞外则一直都是轰隆隆犹如打雷的声音。慕容昭抱住北翎玉，却也因为山体动弹之故，两人在山洞里滚了好几圈。刚才的篝火也全部被洞顶上面砸下来的石头砸的火苗四溅，洞内一片混乱。

北翎玉本来想起身，趁此脱离慕容昭的控制，但是山洞摇晃的太厉害，令人一阵头晕目眩。别说站起来，就连趴着不动都太难。

而不管多么混乱，慕容昭始终牢牢抱着北翎玉。狭窄的山洞想要有什么动作太困难，慕容昭只能尽力抱着北翎玉向着洞外跑去。

照这动静，说不定这山洞内部会坍塌。

北翎玉也感觉到了慕容昭在往外面撤，心里松了口气。但刚刚放松下来，只觉得脑穴一痛，顿时失去了意识。

等北翎玉再次醒来的时候，竟然还是在之前那个山洞里。北翎玉甚至都怀疑自己之前看见的一切就是做了个梦，但是看见慕容昭身上的伤痕，这才确定一切不是梦。

刚想要爬起来，北翎玉才发现自己头沉的厉害，“慕容昭！”

旁边坐着的人依旧是之前的一袭白袍，却早已经在刚才的混乱之中，变得破烂。身上有好几处血迹，透过了白色的衣服浸透出来，格外显眼。

就连那张俊美的脸上，也多了一道血痕。

“你伤到了头，别动！”慕容昭按住北翎玉的肩膀，阻止她起身，说道。

北翎玉确实感觉头疼的厉害，顺着他的动作躺下，眼睛却是直愣愣的盯着人，“慕容昭，外面，北凝宫，雪崩！”

太过着急，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关键词。还好慕容昭倒是听得明白，冲着人点了点头。

北翎玉瞬间觉得脑子一懵，浑身冰凉，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一样。

北凝宫，遇上了雪崩！！

就刚才那样的动静，整座北凝宫都应该被埋在雪里面了吧。北翎玉不敢想下去，说不上是悲伤还是惊讶还是其他，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全是空白，什么都没有。

只有两个字，雪崩。

“云曦……”第一次，她这样喊他的名字，不是可汗，不是疏远的穆尔皇子，是他的名字。

就这样毫无意识的，这个名字从她颤抖的嘴唇里溢出。

慕容昭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别担心，他们都撤出来了。雪崩之后，外面的暴风雪也已经停了。以我估计，他们都撤退到了北原国里面去。”

北翎玉这才回过神，眼睛渐渐恢复焦点，“你说什么？他没事？云曦他没事？”

“嗯，我特地去查看过了。虽然雪崩将整座北凝宫都淹没了，但是我看见宫殿外面很多撤退的痕迹。另外，我清理了一个宫殿出来，就是那晚他们战斗的主殿，发现没有人。”慕容昭说道。

北翎玉这才渐渐恢复了知觉和思维，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就仿佛死过一次一样。

“撤走了，撤走了……”北翎玉念叨了两声，思维渐渐变得清晰，“我昏迷了多久？”

慕容昭看了她一眼，“两天。”

原来已经过去两天，她还以为昏迷只不过是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情。从慕容昭的话里不难分析出，那日雪崩之后，暴风雪停了，他去查探北凝宫的时候，发现他们全部都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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