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若。

陆凌芷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见她。这个女人是她的对手，她毫不怀疑。但是在陆凌芷的认知里，这一切都要等天下平定自己再去京城收拾她。

没想到她竟然会不远千里的来到前线。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啧啧，叶婉若这一手玩得实在是漂亮。”秦守楠讥讽道，“看来为了来这里，她是做好了万全准备。阿芷，你看看这张脸，我每次看见都觉得腻味的慌。”

陆凌芷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淡淡道，“她的出场，很漂亮。”

“怎么？你怕了她？你现在一个正主都在这里，还怕这种冒牌货？我跟你说，像这种虚有其表的人，不过是一个躯壳而已，还真以为皇上喜欢她？”秦守楠立即安慰道。

陆凌芷轻轻摇头，“你我都清楚，如果只是凭着一张脸，她不可能在慕容昭身边待五年。这张脸，只是会让慕容昭看见她。而要做到慕容昭愿意看她五年，这背后代表什么，我心知肚明。”

她从来没有轻敌，这个人才是隐藏的最深的对手。而且不同于其他人的是，她有慕容昭的信任。

更不同于其他人的是，她能够让慕容昭五年都不讨厌她。想当初陆凌芷还在宫里的时候都经常和慕容昭发生种种矛盾，谁能够保证五年盛宠不衰？她做到了。

校场上依旧热闹，陆凌芷没有打扰她的想法，转身和秦守楠离开。

叶婉若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慕容昭应该已经知道。

因为校场上的事情，全军很快就知道京城来了一位娘娘，带着家书和京城小吃，被士兵们称为活菩萨。

“皇上，陆皇后出现这么大的事情，您怎么都不回京一趟。上次在徐州城你中毒的事情，可把母后和我都吓了一跳。这北翎玉到底是真皇后还是假皇后，是不是北原有什么阴谋，母后一百万个不放心。如果不是因为她老人家还要照顾祁煦，只怕她会亲自前来。”叶婉若站在慕容昭身后，轻轻在他肩膀上推拿，柔声说道。

慕容昭面无表情，“北原未灭，绝不回京。”

“母后不是说让陆皇后先回京吗？您怎么也不允？”叶婉若低下头凑近慕容昭的耳畔，“臣妾知道你是维护陆皇后，担心她现在不能证明身份，反而和母后发生什么误会。毕竟陆皇后可是祁煦的生母，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多了，臣妾也懒得管。只不过既然皇上你不回去，也不准陆皇后回去，也就只有让臣妾来这里了。”

其实在陆凌芷的身份渐渐暴露之后，京城那边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一个死了六年的人突然活过来，而且她的身份还是慕容昭的妻子，太子的生母，绝对需要精密的核对和排查。如果有个万一，陆凌芷就会被当作假冒皇后之人。

如果那时候太后要处理陆凌芷，慕容昭远在前线，鞭长莫及。

这也是为什么他宁愿让陆凌芷跟着在战场这种危险的地方，也绝对不让陆凌芷先回京城的原因。

慕容昭没空回京，也不愿意陆凌芷一个人回京，所以没有理会京城太后发来的讯息。没想到的是，帝后两人不回去，太后就把叶婉若派来了。

其实太后也不喜欢叶婉若，只不过如今后宫凋零，排得上名位的妃嫔就剩下叶婉若一个。其他的美人秀女之流，哪有资格代替宫廷出使。

叶婉若本来在宫中养伤，这半年来也养的差不离，而且养伤的时候很安分，太后跟她的关系也不像以前那么针锋相对。其实老人家最担心的就是北翎玉是卧底，假冒皇后的身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现在两军交战的敏感时刻，她怎么会放心敌国女子在自己儿子身边。

名为调查，其实是让叶婉若监视陆凌芷。

这一点，慕容昭自然清楚。

“母后既然让你来，要怎么做，婉若你清楚。”慕容昭淡淡说道。

叶婉若搂着慕容昭的脖子依靠在他身上，“是，臣妾清楚。陆皇后可是你心尖上的人，臣妾哪敢监视她，哪敢调查她，不过是假意答应母后虚与委蛇，来你们这儿走走过场罢了。”

“你……你相信她是朕的皇后？”慕容昭偏头望向旁边的叶婉若。

叶婉若亮晶晶看着他，唇边泛起一抹笑意，“不管她是不是，皇上你说是，那便是。而且臣妾也相信，皇上的妻子，你自己是不会认错人的。再过一个月，臣妾就会回到京城，告诉母后，这确实是陆皇后，皇上可以放心。”

她的善解人意和无理由的信任，一如当年。这，就是陆凌芷不知道的，叶婉若为什么能够留在慕容昭身边的原因。

不外乎是摒弃自己的一切想法，万事以他的心意为重。他要说的，她替他说，他想做的，她帮他做的，甚至他没想到的，她已经妥妥当当办好。

曲意逢迎这一门学问，很多人只得一些皮毛反而让人厌烦，但是叶婉若就是将这门学问做到了最深，她的逢迎丝毫不露痕迹。

“很好。婉若，半年没见，你还跟当年一样。”听到这一句，慕容昭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夸赞道。

顿了顿又道，“带家书这件事也做的很好。”

叶婉若轻笑，“臣妾不过是顺手为之。这些士兵们很多人都好几年没回家了，现在决战在即，希望我带来的家书能够多给他们一份力量，也能让他们更努力报效大兴，报效皇上。哦对了，说到这个，已经很久没有浩华的信息，皇上可知道浩华在哪个分队？我刚去校场就来拜见你了，还没看见他。”

“等下传个令下去问问，朕也不知道。”慕容昭说道。他是真不知道，叶浩华只不过是众多校尉中的一个，慕容昭对他也不在意。

当时因为叶浩华身份特殊，曾把失踪之事禀报上来，被白薇随手压下去了。她觉得叶浩华死的有蹊跷，所以想暗中查一番后再告诉慕容昭。但是没想到后来事情发生变化太快，再后来慕容昭就中毒沉睡。

那个陈立倒是知道叶浩华失踪之事，还禀报给了叶婉若。只不过叶婉若现在在慕容昭的面前装作不知道而已。

正在两人说话间，宫门被人推开，一袭红裙的陆凌芷出现在门口。

陆凌芷望着屋中的两人，慕容昭坐在龙椅上，他的身后叶婉若半靠在他后背，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两人刚才正在亲密对视，连他数日来冷厉的煞气在对着她的时候，似乎也缓和了许多。

只不过这一眼，陆凌芷就觉得心里格外压抑。

“玉妃来了，不对，我现在是应该称呼你陆皇后吗？”叶婉若看见陆凌芷松开手站起身走到陆凌芷面前，唇边泛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还是喊你玉妃吧。等玉妃回到京城重新册封后，臣妾再给皇后行礼。”

她容光焕发，精神奕奕，和当初在皇宫里的萎靡相比起来就像是获得新生一样。六个月的养伤，半年没有慕容昭的日子，她的权势早不如当年，也看到了更多的世态炎凉。如果这个皇宫没有皇帝，那不过是一个牢笼而已。

这一次她已经做好足够的准备，即便北翎玉真的是陆凌芷，她也要争一争。

“之前在皇宫里曾经和玉妃有一些误会，不知道是不是我哪儿做得不对。过去的事情希望玉妃不要计较，咱们现在都在军中，自当同心协力，让皇上可以安心打仗。玉妃娘娘，你觉得呢？”叶婉若莞尔一笑。

陆凌芷面无表情点点头，“嗯。”

确实，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都是如今一触即发的战事。

“阿芷，你带叶贵妃下去安排。晚上我们商量一下战事。”慕容昭对着陆凌芷说道。

陆凌芷点头，“好。”

她本来也是为了战事来找他，正好晚上两个人探讨一下。

现在他们住的这座城主府非常大，陆凌芷将叶婉若带去了其中一个院子，转身便走。

“北翎玉，你早上看见我似乎很惊讶，看来皇上并没有告诉你我要来的事情。”望着陆凌芷离开的背影，叶婉若突然出声道。

陆凌芷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她，“那又如何？”

“啧，我还以为你知道我要来呢。看来皇上，什么都没对你说啊。哎，我还以为你是陆皇后，皇上就会十分信任你，看来皇上也还是忌惮你作为北翎玉的身份。那就好，说明咱们皇上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皇上，没有因为你昏了头。”叶婉若阴阳怪气说道。

陆凌芷黛眉轻蹙，慕容昭没有告诉她叶婉若要来的事情，她确实很不高兴，但是这种事她也没办法质问慕容昭。现在被叶婉若挑开了说，便如同揭开伤疤一般。

“你千里迢迢从京城来这里，除了在军中收买人心，除了在慕容昭面前讨好卖乖，就是要来挑拨离间吗？”陆凌芷平静说道。

叶婉若坦然点头，“是。北翎玉，你该不会以为我刚才在皇上面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不过是为了顾全皇上的感受而已，对于你，我连半句场面话都没兴趣。你曾刺杀我，这仇我一定会报。”

她对陆凌芷的恨意，在如今已经无需掩饰。只不过在慕容昭面前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因为她知道这是慕容昭希望看见的。

“你尽管试试。”陆凌芷无所谓道。

叶婉若唇角上挑，拉开一抹嘲讽的弧度，“你很快就会知道。北翎玉，哦不，陆凌芷，我知道你是陆凌芷，虽然你现在跟我这张脸差别很大，但是这世上也只有你这么一个人，能够让皇上变得不像皇上。”

“以前我会输给你，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陆凌芷。但是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你真的以为只要他喜欢你，你就赢定我了？别幼稚了！这世上最容易破坏的，恰恰就是相爱的两个人。我现在看你，啧，真是满眼都是破绽。陆凌芷，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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