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
龙海清看何景平傻愣愣呆在了那里,半天没有一句话,就出声提醒。
“啊……”
何景平回过神来,急忙定住神色,道:“夫人,曾县长说得全都对。”何景平确实被震住了,乃至连口中的称谓都变了,以前他喊曾毅为“曾毅同志”;曾毅在西山什么也没诊出来,他就喊“小曾”;今天因为是上门相求,他客气地称呼了“曾大夫”;现在曾毅一开口,何景平的称呼就又变成了“曾县长”。
龙海清也是有些吃惊的,虽然她早就知道曾毅水平很厉害,但看到何景平如此失态,她还是很意外的,何景平毕竟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竟然会被曾毅一句话就搞得丢魂落魄的,这很罕见。当下龙海清说道:“小曾,那依你看,这个事情能解决吗?”
曾毅一颔首,道:“不难,我把方子改一改就行。”
说完,曾毅拽出兜里的钢笔,“唰唰”两笔划掉方子中两味药,剩下的几味药又改了改剂量,最后又在下面加了三味药,分别拟定分量之后,曾毅又检查了一遍,然后递到何景平面前,还是那句话:“照方抓药,三剂见效!”
何景平此时哪还有什么怀疑,曾毅能把情况说得明白,自然方子就能开得出来,他急忙把方子接过来,道:“曾县长,这次的事情太感谢你了。”
曾毅没有理会何景平的客气,而是看着龙海清,道:“夫人,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龙海清叫住曾毅,微笑说道:“不忙!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还想听你再讲几句,耽误你几分钟,应该不算是为难吧?”
曾毅只好笑了笑。龙海清今天不强求自己再上一趟西山,已经算是让步了,何况方子都已经开了,自然也要告诉对方病因何在。他道:“夫人不问,我也要交代明白的。”
龙海清站在那里,等着曾毅来讲,何景平更是竖起耳朵,生怕漏过了半个字,以至自己回去之后讲不明白。
“如果我没有诊错的话,这次的事情应该是督脉亏空所致。西医上认为人的小脑是来负责身体协调平衡的。小脑受损,身体就失去了平衡,中医里没有小脑这个名词,但也有具备类似功能的器官,便是‘督脉’,督脉空虚的人,身体就会失去平衡定向功能,导致左右不分、前后失序。”
何景平再次惊叹。发出声来,龙书记的症状,不正是“左右不分、前后失序”吗?
之前在工地不小心绊了一跤。原本生龙活虎的龙长兴,就得了一个怪病,原地站立的话,龙长兴跟正常人一样,但一开步走,他的两腿就会不由自主地横着走,宛如螃蟹一般,而且辨识不出左右前后。后来回到京城休养了几天,情况更加严重了,一走路就觉得天旋地转。横着走也会摔倒。
这跟曾毅所描述的督脉空虚的情况,竟然完全一致。
曾毅此时又道:“小时候学步晚,原因也在于,只是小孩子还不善于用言语来描述自己的情况,导致情况会拖延很久,能够拟出那张旧方子的大夫。诊脉的水平一定是出神入化的。”
何景平就有些尴尬,龙书记试探曾毅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跟小孩子看病一样,同样是没有任何症状的描述,全凭大夫的脉诊工夫,他觉得曾毅这是一语双关,既抬高自己的医术,又暗讽龙书记在耍儿戏。
曾毅倒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他是真的很佩服当年治好了龙长兴学步晚的那位大夫,单凭脉诊就能确诊,这是一件难度很高的事情,望闻问切四个环节各有作用,脉诊用来断生死易,但要切中病症却是非常难的,更何况小孩子的脉更难切准,因为内脏没有发育完成,在小孩子的脉象上很多内脏都体现不出来。
“既然原因是一样的,为什么这份旧方子吃了之后,效果却不相同?”何景平就岔开“以脉困医”的事情,虚心请教道。
“病根一样,诱因不同罢了!”曾毅淡淡道了一句,道:“小时候学步晚,督脉先天性亏空的因素占多,填补督脉就能治愈;而眼下发病,诱因则是精散神疲,就好像一枚在地上旋转着的硬币,看似是站了起来,一旦转力衰竭、或者遇到外力碰撞,就会左右晃动、跌跌撞撞,最后扑倒在地。”
何景平的眼睛不禁睁大了,曾毅讲的是硬币,可让人觉得龙书记就是那枚硬币,小时候不会走路,是因为转力不足;现在跌跌撞撞,是因为碰到了外物。
“诱因不同,解决的方法自然不同,除了要填补督脉之外,还需要收敛精气。”曾毅看着何景平,道:“这个很重要!《黄帝内经》讲:‘精散则视歧’。精散神疲,自然就会眼晕目眩、视一为二,这个多半是由体劳神倦导致的,要注意休息。”
何景平心中惊叹,但同时也恍然了,原来曾毅能够断出龙书记服药后的症状,也是有根有据的。龙书记的情况正是如此,除了眼晕目眩外,他眼里看到的东西,都是两三个重影,举头三重天,抬脚两层地,试问谁又能走得稳?
曾毅此时突然想起了叶清菡,当年叶清菡的母亲也是摔了一跤,然后得了怪病,跟龙长清的病还有些相似,两人同样都是无法走路,眼里也看不清晰事物,只是病因却千差万别,一个是摔跤导致内脏移位,一个是摔倒致使旧疾复发。
曾毅回南江的时候,还去见过叶清菡的母亲,可惜没有见到叶清菡,那妮子跟龙美心一样“消失”了。
龙海清看曾毅停下了,就知道他已经讲完了,龙海清之前并不知道龙长兴到底得了什么病,现在却是非常清楚了,她对曾毅的医术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老爷子南江之行遇到曾毅,应该是翟家这些年最大的收获了。
朝站在车旁的大校打了个眼色,那位大校立刻从车里捧出一个盒子,站在了龙海清的身后。
龙海清此时看着曾毅,道:“小曾你难得回一趟京城,我也没有好好招待,这里有一件衣服,权当是我这位长辈的一点心意。”
说着,龙海清接过盒子,捧在了胸前,然后笑盈盈地看着曾毅,道:“也不是什么很贵重的衣服,是我为你翟伯伯置办的,不过他试了之后觉得小,你的身型比他小一号,穿着肯定合适。”
曾毅本想推辞来着,只是龙海清都这么讲了,他也就不再客气了,很爽快地说道:“长者赐,不敢辞,那我就收下了,谢谢!”曾毅也根本没法推辞,你要是推辞,倒显得你介意这件衣服是翟万林不要的,这正是龙海清的高明之处,但凡送出手的东西,就不可能让人拒绝,口中是这么讲的,但曾毅相信,这件衣服肯定非常适合自己的体型。
“你这孩子,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龙海清等曾毅接过盒子,抬手帮曾毅理了一下衣领,道:“去吧,到了东江之后自己要多注意身体,有空就回来看看。”
旁边的大校侧脸瞥了曾毅一下,很快收回目光,只是眼底全是羡慕之色,能让总长夫人如此抬爱,这个小子造化不小啊。
“机场风大,你们也赶紧回吧!”曾毅说到。
龙海清却站在那里没动,淡淡道:“你登机之后,我就走了!”
曾毅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龙海清是什么身份的人,这话说得好像是浑然不在意,但既然说出口,就一定会办到的,至于其中的原因,曾毅也明白。龙家这么大的一次危难,被曾毅给化解掉了,只是送曾毅一件衣服,龙海清也会觉得过意不去。
“那再见,请多保重!”曾毅朝龙海清微微欠身道别,捧着盒子转身朝舷梯走去。
梁滨朝龙海清微笑着挥手致意,才转身去登机,等到飞机上坐定了,他特意打量了一眼曾毅手里的盒子,当下心里一吃惊,盒子上的标记他认得,那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家老字号裁缝铺的标记,四九城里很多权贵人士,都喜欢去那里定做衣服。
翟总长的夫人十万火急地赶到机场,难道就是为曾毅送一件衣服?
梁滨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被自己的这个推断惊到了,一时之间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念头,他有些搞不明白曾毅的来头了,这真的只是一位医术出众的年轻大夫吗?
空乘人员帮几人拉上贵宾舱的帘子,飞机这才与机场的登机通道开始对接,等航班的乘客登机之后,飞机直入云霄,飞往了东江。
东江的天气今天很好,晴空万里、和风徐徐,机场的停机坪上,已经站好了迎接的队伍。
梁滨迈出舱门一看,立时心情大好,脚下也加快步伐往下走去,他看到东江省的省长顾明夫,竟然到来机场亲自迎接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礼遇,他这位大部长平时倒也经常下到省里来,但其它地方最高规格的待遇,也就是副省长前来了。
“梁滨同志,欢迎你!”顾明夫伸出热情的大手,道:“辛苦了!”
“惊动明夫同志,实在是不敢当啊!”梁滨笑着与顾明夫握手,感受到了东江省的热情。
“梁部长为我们东江送来了翘首以盼的大项目跟好政策,我这个做省长的,理应前来迎接!”顾明夫话一出口,现场立刻爆发出雷鸣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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