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卿辞忽然停了下来,眸光微凝,叫人发憷,“自学成才?”
苏染抱着三弦,巧言笑说:“光风霁月雅士多,我们那儿一条长长的巷弄,抵得过人间一本诗集。我自小耳濡目染,弹弹三弦,唱唱小曲儿,某天一开窍,可不就会武了么?”
“荒谬!”关卿辞冷声道。
李晏却忽的眼前一亮,问:“前朝谢大师可在光霁里隐居?”
“不不不,谢大师住在香积弄,大师才是真正的隐士,清茶淡酒足矣,他嫌弃我们附庸风雅,不与我们同住。”
李晏背着手细细品味着,手里的折扇打着转儿,“光霁里,香积弄……倒真是好名字,有机会须得去瞧一瞧。”
闻言,苏染笑得十分开心,愈发的有种相见恨晚的意思。
而这一切落在大理寺少卿大人眼里,只有四个字——附!庸!风!雅!他到底是来审犯人的还是来交友的?
“王爷,查案要紧。”关卿辞忍不住提醒。
“哦……”李晏这才收敛些,“关大人你继续。”
关卿辞问:“我问你,你和陆双行此番来长安,所为何事?”
苏染眨眨眼,“当然是来查他师父的死因咯,他先去找归鹤派掌门陆苓歌了解情况,而后又来找汪静川,哪知道他那么快就死嘞。”
“汪静川是你们杀的?”
“这你得问他啊,他又不是我仇人,我这两天都在茶楼说书呢。”
苏染直说自己不知道,笑语盈盈的,叫人听不出话里真假。关卿辞碍于李晏在这儿,不好有什么施为,于是便问:“那我问你,这十几年,陆双行都去了哪里?他为何到现在才来追查他师父的死因?”
“啪!”苏染一拍手,“这个问题问的好,只是……我不能告诉你啊。”
另一边,燕三白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陆双行看着他,眼里的沧桑和淡青的胡茬都在诉说着那些被时光掩去的年月,只是他仍是摇了摇头,洒脱一笑,“那你的年少时光又去了哪里?你这身武艺,到底是谁教你的?”
燕三白无奈的摸摸鼻子,他答不出来,陆双行也就不会作答。于是他点头抱拳,很干脆的告辞离去了。
到了牢房外,燕三白却没看见李晏,只有关卿辞一人守在门口。抱着他的追云刀,像旁边的石狮子一样沉默。
“关大人,王爷呢?”
“刚刚宫里来人,王爷被带走了。”
“啊。”燕三白短促的惊讶了一声,随即猜到大约是方才屋顶上那一战让李晏的行踪暴露了。距离太后寿辰还有些时日,李晏明显是先溜过来的,宫里大约也猜到他会早过来,于是早早便叫人留意着。这不,他一冒头,就有人过来‘抓’他了。
可是王爷你不能走啊……燕三白真是泪流满面。
说好的来帮忙,可是才过了多久啊,人就不在了,留下燕三白一个人在这大理寺里,若又碰上范正春一派,可怎么办才好?
等等,还有他的俸禄呢!
不会领不回来了吧……这样想着,燕三白是真真着急了。
忽然,一个巴掌大的朱红色令牌出现在燕三白的面前,那穗子上的流苏在他眼前晃啊晃。
“这是王爷留给你的。”关卿辞说。
燕三白眼前一亮,接过来,又从自个儿身上摸出一块令牌——正是金榜题名时皇帝赠与的那块。两块令牌合在一起,应该镇得住大理寺了。
俸禄俸禄俸禄俸禄俸禄……
“关大人(燕大人)……”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然后难免尴尬。
关卿辞抿着唇,示意燕三白先。燕三白摸摸鼻子,心想这也不是客气的时候,于是便斗胆说道:“关大人,你看,我这儿有两块令牌。看在令牌的份儿上,是不是……该把我的俸禄还给我了?”
俸禄?关卿辞愣了愣,什么俸禄?他们不是在说查案的事情吗?
燕三白竭尽全力的用真诚的眼睛看着关卿辞——看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关卿辞为人冷冽如霜,被他这么盯着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于是招招手喊过一个下属,“去问问主簿,燕大人的俸禄是怎么回事?”
交代完,回头,关卿辞忍不住整个人都往后仰了仰。燕三白又用一种感激莫名的眼光看着他,真诚得可怕。
“多谢关大人了。”燕三白是真的很感谢关卿辞,他真的已经没钱了。
关卿辞赶紧扯开了话题,“方才你可问出什么线索来?”
燕三白正要说,可又想起汪静川的遗嘱,便说:“关大人,此案,汪老爷已托付于我了。”
“放心,江湖事江湖了,我可以不过公堂。”
这下燕三白就放心了,把方才陆双行说的话简略说了一遍。
“他只承认确实与汪老爷有约,只是一如万安寺玄德大师所言,他与汪静川约的是晚间,可等他去的时候,汪老爷早已不在了。”
“就这些,难不成他想死在牢里?”少卿大人有了一次并不愉悦的审问经历,此刻看谁都不是很顺眼。
燕三白笑笑,两只手插在衣袖里,“他虽嘴上说得少,可他其实已经告诉我们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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