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道:“知道啊,在北衡和南荒划海而至之后,我在东海里躺了十几年。天阴地煞好像耗损过度,为了复原它吃掉了我的影子,和我彻底融为了一体。”
“魔煞又如何,起码能帮到我,我把我的影子给他又能怎么样呢,除了不能在白天随意行走,其余的没有什么区别。”
尽管她人不人鬼不鬼,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这才是她住进冥界的真正原因。
清池平静道:“当初你就不该把我从黄泉河上带出来。我日日在那黄泉河上回头,还能看见他的影子。现在好,楼画月趁我不在时把黄泉河清理掉了,在这里日日我都觉得索然无味。”
“做神仙有什么好,能活千年万年又有什么好。别人求之不得,但我不稀罕。”
她好笑地看着沈御,又道:“现在你知道了我身上的秘密,要怎么做呢?公正严明的师叔,是要把我当成魔物论处,像镇压虎焰兽那样把我也镇压在不周山的底下去?”
小小年纪,就看淡世事,真是悲哀。
沈御没有把她丢到不周山的底下去封印,也没有就这样放任她离去。
他似把她锁在房间里,还没做好决定该怎么处置。
每次沈御的魂识来探时,便可见清池抱着双膝埋着头无声地蜷缩在那里。
她一动不动,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变也没变一下。
仿佛要一个人坐在那里天荒地老似的。
后来清池对着空空的屋子,她知道沈御的魂识在,便沙哑道:“所以,师叔这是决定要饿死我吗?”
沈御比苍微还要早来不周山,不周山的郁郁生机都是他一手创立起来的。
他是不周山的山主,要想保证山底下的妖魔难以逃窜,需得有足够的浩然正气镇压。
后来他遇到了苍微,允许苍微在山上修炼,更允许他开仙门收弟子。
沈御不想打理仙门里的事务,便以师弟自居。他的使命只是看守不周仙山。
他以是仙体之躯,不需要食五谷。但清池还是个凡人,她需要。
听清池这么说,沈御这才反应过来,等他再出现时,便给清池带来了食物。
是在山间采的野果,还有一竹筒的清泉。
沈御终于也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不打算把你当魔物镇压起来,也没打算就此饿死你。”
许久,清池才动了动,迷蒙地抬起头,把他看着。
她像是一只迷茫的小兽,那时让沈御一向平静无波澜的心忽然就软了一下。
沈御道:“吃吧,在苍微闭关出来之前,往后你跟着我修行。”
还有四百多年的时间,他应该还来得及教她对抗煞气的本事,等将来契约一解除,她也不至于会立马被吞噬。
或者如果清池资质好点的,兴许还能将魔煞化为己用,日复一日地化解阴煞之气。
清池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不会修行,你要放我走就放我走,一走出这路遥台,我便会离开不周山。”
沈御转头看着她,眉梢微挑,似乎也适应了清池这犟脾气,他淡淡道:“你这么抗拒的话,我不留你,那就等你真正有能力走出路遥台的时候再来与我说这话。”
他的地盘,岂容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清池抬头时,沈御已然留给她一抹背影,清冷离去。徒留窗明几净下,桌案上放着的一筒清泉和几只野果。
清池自嘲地笑了起来。
沈御那话听来似曾相识。
几年前她便是信了他的话,为了拿回自己的剑而苦练腾云术。
好不容易上得路遥台了,结果却被困在这里出不去。
她就像一条小鱼鳅,钻进了沈御的瓮里,进来的时候有着诱饵不觉难熬,可要出去,又哪有那么容易。
不知她又要花多少年的时间,才能逃离这个地方呢?
清池不信,这路遥台就毫无破绽。
清池吃了野果,喝了泉水,恢复了一些力气。然而她走出房间,根本撑不了多久,就得找地方躲避日光。
她此刻还没有影子。
后来她豁出去了,宁愿晒死在阳光下,也不会在这房间里多待片刻。
沈御找到她时,她正趴在路遥台不知哪个地方的地上,浑身被晒得冒了眼,苍白的脸色淌下一颗颗的汗珠。
沈御皱着眉冷着脸把她拎了回来。
沈御眼神幽冷,看着她道:“你快把我的耐心磨光了。”
清池狼狈地笑笑,顾不上浑身疼痛,道:“你总不能永远把我锁在房里不见天日。不是要我跟着你修行么,你总得先让我有了影子才行。”
最后不得已,沈御又打开了一半清池心上的封印,允许天阴地煞流动一部分出来,化作清池的影子。
如此一来,清池修炼成长的时候,天阴地煞也会跟着修炼成长。
就开谁修炼成长得更快。
清池能够自由行走以后,便开始四处寻找路遥台的破绽。她发现整个路遥台都处于沈御的结界中,沈御神力广大,以她现在的能力,永远也不可能闯过他的结界。
清池多日未回,大师兄还是找到了路遥台上来。
见清池安然无恙,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结果沈御下了一道令,又让他提了一口气。
沈御让清池住在路遥台上,由他亲自指导。这消息一传下去,整个仙门都哗然。
要知道师叔祖是从来不收弟子,也从来不指导任何一位弟子修行的。
清池整日在路遥台无所事事,对于修行她本能地生出抗拒,能躲则躲,每日多数时候用来闲逛,找吃的。
沈御要求她每日卯时起床打坐,吸纳天地灵气。
路遥台的灵气比下面还要浓郁充沛。
结果清池不当回事,第一天便耍懒赖床。
沈御无声无息地站在她床边时,她还在花式睡觉,换的姿势一个比一个尴尬。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不想修仙,不想得到他的亲临指导,清池绝对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人。
沈御俯身一伸手,就把清池径直从床上拎了起来。
这对于他来说毫不费力,就像拎着一只小崽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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