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腾飞带走的当天下午,又有四五个干部被请进了3号大院。这一密集举动,让全县上下都惶惶不已,胆战心惊。每每提到3号大院谈虎色变,紧张万分,有人路过该地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生怕沾上半点晦气,把这里已经完全妖魔化。
与此同时,各级各部门对陆一伟产生了别样的看法。本以为他年轻,是胡闹着玩呢,没想到手段如此强硬残暴。也有人对此表示担忧,如果他再这样干下去,恐怕没人敢干工作了。
当天晚上,陆一伟主持召开了常委会扩大会,通报了张腾飞的情况,安排部署了近阶段的工作事宜。这次会议,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
接下来几天,龙安“两会”隆重召开,陆一伟代表县政府作了政府工作报告,向全县人民传导了他的执政理念和发展思路,至此,龙安县拉开了陆一伟时代的新篇章。
然而,一盆脏水最终还是泼到他身上。
接到市委组织部长龚克明电话的刹那,陆一伟已经意识到什么,该来的总会来,躲都躲不掉。他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应对即将发生的事。
晚上,陆一伟来到市区一处僻静的茶社,龚克明的秘书郭晓鸥早已在门口等候,迎上前道:“陆书记,您先上楼,龚部长马上就到。”
来到三楼包厢,陆一伟站在窗前点燃烟凝望着色彩缤纷的夜景。他已经很长时间没静下心欣赏风景了,殊不知,已经进入初夏。
等了大概七八分钟,包厢门开,龚克明进来。陆一伟出于尊敬起身迎接,试图从面部表情判断接下来是狂风暴雨还是和风细雨。但凡做到一定层次的官员,在控制情绪方面收放自如,基本不会让旁人轻易看出喜怒哀乐。
郭晓鸥沏好茶关门离开,陆一伟掏出烟为其点燃,主动化解尴尬道:“龚部长,早就想和您单独聊聊天,一直拖到今天满愧疚的,还希望您多多见谅。”
龚克明面无表情,微眯着眼睛默默抽烟。
在来得路上陆一伟已经想好了如何作答,不能等他质问而陷入被动,应该主动出击。抢先道:“龚部长,今天我想和您聊聊映雪。实不相瞒,我们曾经是党校同学,早些年就认识,不过自从毕业后再无联系,直至她来到龙安。”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和您的关系的,当她来到龙安出任纪委书记时非常诧异,也很欣慰。能在异乡遇到老朋友,也是一种缘分。我们合作的这段时间里,相当愉快,配合得很默契,尤其是这段时间的行动,她起主导作用,没想到一个弱女子能有此番魄力。”
“工作上的她绝对是雷厉风行的人物,但生活中的她却异常脆弱。关于她的家庭,她和我倾述过,我大概也了解了一些,只是不全面。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我并没有深入了解,不好为其指点迷津。但每次都告诉她,珍惜现在,不要轻易迈出任何一步。”
“有一次,可能是您儿子来过了,她哭得很伤心,来到我房间倾述。听得出,她内心压抑着太多东西无处释放,把我当成了临时倾述的对象,以至于出现了照片上的情况。”
说着,他把照片拿出来推到面前。龚克明盯着照片无动于衷,说明他已经收到了同样的东西。
陆一伟继续道:“龚部长,我之所以敢把照片拿给您看,说明我和她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拥抱,是一个人伤心到极点做出的本能反应,以此来得到旁人的慰藉和关心,仅此而已。我为人坦荡,行得正坐得端,经得起党组织的考验,也深谙各种高压线是不能轻易触碰的,更懂得家庭理论的道德观。一旦跨过雷池,毁的不是一个家庭,而是很多家庭。在这点上,我还是有底线的。”
“至于这组照片是谁拍摄的,我想您应该能猜得出来。是别有用心的人想诋毁我,污蔑我,这样的做法极其卑劣,甚至无耻。我一个男人无所谓,这涉及到邱映雪的声誉,以及您的面子问题。我就是再愚蠢,也不可能做出如此低级的错误。”
“我的话您可能不信,但这是实情。如果您无法消气,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请不要责怪邱映雪,好吗?”
听完陆一伟的讲述,龚克明拿起照片又仔细看了看,问道:“她经常去你宿舍吗?”
“也不是,偶尔过去。”
“为什么每次都是晚上?”
“因为我白天比较忙,很少回去,只有晚上才回去。”
“那你们都聊些什么?”
“大部分聊得还是工作,个别时候聊别的。”
龚克明放下照片,脸色变得捉摸不定,两道寒光射过来,让陆一伟有些招架不住。该说都说了,他要是不相信也没办法。
龚克明的眼神进而变得柔弱,掐灭烟头道:“一伟,你很聪明,也很坦诚。说实话,当我收到这些照片时非常气愤,今晚也是抱着兴师问罪的态度,但听了你刚才的话,我对此事有所改观。眼见不一定为实,你的话我也不能全信。但你的眼神看出了坦诚,看不出是撒谎的样子。”
陆一伟立马道:“龚部长,说句大不敬的话,你我都是男人,在某些时候想法都是一致的。但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也会造就不一样的人生观。现在陷害一个人的成本很低很低,用一两张照片断章取义就很容易搞得乌漆抹黑,在这种时候您更要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直觉,邱映雪绝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龚克明点头道:“其实我挺喜欢这个儿媳妇的,聪明懂事,一点就灵,远比我儿子要强许多。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怕家丑外扬,是我儿子不争气,耽误了这么好的姑娘。即便闹成这样,她都在顾及我的颜面,忍受着痛苦不选择离婚。所以说,我们全家都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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