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爸干巴巴的话语，让几个护理人员心里很无奈。

这老爷子，说得没什么感情色彩倒也罢了，表情还一脸期待，简直儿戏一般。

一个年长一些的护士轻声说道：“这样不行，要说的声情并茂，最好能有冲击力。”

她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李文凤，说道：“你来。”

李文凤犹豫一下，试探着问道：“那……我能哭吗？”

护士一愣，思考片刻，咬着牙说道：“能！”说着，递过来一团纱布，嘱咐道：“眼泪什么的擦干净，不要四处洒落。”

李文凤接过来，反而有些手足无措，哭不出来了。

有感而发是一回事，众目睽睽之下刻意去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爸倒是很配合，站起身往后缩了缩，让出了小圆凳。

几个护士见状，也尽量往后靠靠，降低一下存在感。

大姐李文凤缓缓坐下，盯着老妈的脸看了几秒钟，突然后掉了眼泪，紧接着就哭出了声。

“妈，妈呀，你赶紧醒吧，那个抢东西的坏蛋已经被抓住了，老七说让他下半辈子就在监狱里过了，妈……妈，我对不住你，呜……呜呜，我没照顾好你，妈……你赶紧醒吧，你醒了，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呜呜，我也去学个驾驶证，开车带你去，呜呜……”

李文凤一开始的时候有些干嚎，但是哭着哭着，悲从中来，然后就刹不住车了，一边哭，她还把老妈左手抓住贴在脸上，任由泪水肆意，心里早就忘记了刚才护士的嘱托。

年长的护士心里只抽抽，老太太这次要是不醒，ICU今天有的忙了，光是消毒就要忙乎好一阵子。

李文凤哭了几分钟之后，台词什么的基本上消耗干净了，只剩了呜呜的哭声中夹杂着妈呀妈呀的呼喊。

突然，她一下子停住了，神情里充满了疑惑和期待。

年长的护士赶紧问道：“怎么了？”

李文凤还在哽咽，嘴里努力说道：“我妈……好像动了一下手指头。”

“真的？”护士大为惊喜，赶紧道：“继续哭，不要停。”

李文凤感觉又哭不出来了，但她也知道事关重大，赶紧继续哭起来，台词依然是没有的，哭声倒是大了很多。

与此同时，几个护士凑到了病床前，细心的观察病人的反应。

李爸心里着急，也挤到近前，紧紧盯着老伴的脸。

有个小护士突然喊道：“她的眼球在动！”

年长的护士立刻吩咐：“不要哭了，小声喊她，轻轻摩擦她的手。”

李文凤依言行事，哽咽着不停的轻声喊妈，两只手小心捧着老妈青筋凸显的手，轻轻的抚摸着。

“又动了，眼球又动了！”小护士再次喊道。

好几个人都看到了，就连李爸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年长的护士轻声喝道：“不许大惊小怪，你们几个靠后，靠后。”

大部分人都靠后了，病床前只剩下了继续呼唤的李文凤、满脸期冀的李爸和一脸郑重的护士。

在三人的注视下，李妈再次转动起眼球，眼睫毛也开始抖动起来，终于，抖啊抖啊，她缓缓的睁开了眼。

李文凤立刻再次哭出声，喊道：“妈……”

“别哭！”护士立刻制止，吩咐道：“摘下口罩！”声音不大，但不容质疑。

李文凤赶紧扯下脸上已经湿漉漉的口罩，犹豫一下，又赶紧起身，扶着老爸在小圆凳上坐下，还帮他摘下了口罩，停顿一下之后，又帮他摘下了浅蓝色的消毒圆帽。

护士稍稍靠前，脸上笑盈盈的问李妈：“老人家，能看到我吗？”

李妈喉间发出一个艰难的声音，好像是恩了一声，这让病床前的三个人都兴奋不已。

“好，老人家，你看看我的手，这是几？”护士比划出一个手指头。

“页。”李妈的声音很干涩，也不是很清晰，但是能分辨出来，她说的是一。

“好，很好，老人家，这是几？”

“饿。”好吧，李妈说的是二。

“这是几？”

“色。”其实说的是三。

护士非常满意，指了指老泪纵横的李爸，问道：“他是谁？”

“藕乐都（我老头）。”

得，李爸的眼泪更多了。

“那她呢？”护士又指向泪流满面的李文凤。

“得奴儿（大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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