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端坐在马背上,眯着眼睛,轻蔑的打量着五百步外的屯骑营。屯骑校尉袁逢不通军事,现在只能陪着天子坐在观兵台上,真正领兵的是司马何颗。演习之前,太尉张奂和司空杨赐一起建议,说几个校尉就不用亲自出战了,在台上观兵,具体的战事由手下的司马代行吧口天子明白他们的意思,这五个校尉里面也就是刘修和淳于琼能骑马奔驰,其他人都是摆设,上去也是丢人,张奂和杨赐无非是给几个人留点面子,不要把事做绝。
韩遂虽然是西疆人,但是对何颗这位大名士并不陌生,甚至有几分敬仰之情,只是现在他要与何颗对阵,哪怕是演习,他也不肯手软半分。
刘修所部的长水营有两千人,袁绍领了六百多人,赵云和韩遂各领七百人左右,为了不让人说以多欺少,刘修让他们三个司马各领本部与其他三营对阵,袁绍对阵步兵营,赵云对阵越骑营,他韩遂要面对的就是屯骑营。
在之前的演习中,袁绍苦战大半个时辰,付出了重大的“伤亡”,最后终于成功的拿下了步兵营,先拔头筹,但是随后赵云七百余骑,和张济两路包抄,轻易的击溃了越骑营的淳于琼,张济临阵生擒越骑司马鲍鸿。在混战中,张济长驱直入,一口气“砍翻”了鲍鸿十三个亲卫,将鲍鸿打断尘埃,大大的扬了长水营的威风。
“我们要打得比他们还要漂亮。”韩遂闷声说道:“不要手下留情,哪怕伤亡大一点,我们也要以最快的速度取胜,不要被人小看了我们凉州人落了段公的威风。”
段猥点点头,虽然韩遂没有点明他们是谁但是他心里有数。目前三个司马,袁绍代表汝颖士族,赵云代表着河北人,而他们则代表着西凉,表现上大家都不提这个地域差别但这种想法根深蒂固,谁都不敢落后。
袁绍打败了夏侯渊、张颌,那是汝颍人的胜利,随后赵云击败了鲍鸿那是河北人打败了汝颍人,现在,是西凉人打败汝颍的人时候了,不仅要赢而且要赢得比河北人还要漂亮。
更何况,他们是段颖真正的子弟兵。
“咚咚”的战鼓声响起,韩遂单手持戟,戟尖前指,轻喝一声:“击鼓,出击!”
段垠用力夹紧坐骑,一边催马向前奔跑一边高高的扬起了手中的铁戟,怒声大喝:“出击!”紧跟在他身后的传令兵敲响了身上的小鼓,掌旗手奋力挥动手中的大旗,随着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大旗展开,猎猎作响长长的缀带在风中翻滚。
二百名骑士在他身后端平了铁戟开始纵马奔驰。
对面的何颇也下令骑兵加速。
这次是演习,人数也少没有什么太多的花招,就是比试双方骑士的基本技术和阵形的转换,除此之外,就是看双方的指挥官能不能抢得先机,一击而中。因为规模小,范围窄,如果一击不能奏效,那就会陷入缠斗之中,变成一场乱战。
何颇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他手下的屯骑营士卒虽然经过大换血,虽然经过了他的全力整顿,但是要和以乌桓骑兵为主的长水营相比,他们的单兵战斗力还是要逊色不少。一旦陷入缠斗,屯骑营的落败是必然的。
所以他必须出奇制胜。
他一下子派出了四百骑,由军侯伍琼率领,向段猥迎了过去。
五百步,对面而驰,不到片刻时间双方前锋就开始接触,如两股洪水迎头相撞,顿时水花四溅口段垠怒声咆哮,手中长戟翻飞,将一个又一个的屯骑营战斗挑下马去。他们虽然用的都是演习的木戟,但是落马还是非常危险的,一旦被后面的战马踩中,伤亡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
伍琼也不看他,对于这种匹大之勇,他根本看不上眼,他下令两翼的士卒加速前进,迅速的把段垠包围在中间,充分发挥人多的优势,争取在韩遂发动之前将段垠吞掉。
段垠虽然很勇猛,但是在伍琼的密集防守之前还是遇到了麻烦,就像是洪水撞击巨石一样,虽然气势惊人,把巨石撞得摇摇晃晃,但是总是差最后一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巨石彻底掀翻,伍琼的人数是他的两倍,让他很难吞下去,反而有被伍琼吞掉的危险。
段偎眼看着攻击势头受阻只得打消了独自破阵的计划……”竖起了双兔大旗,向韩遂求援。
韩遂却在仔细观察对面的阵势,他觉得有一些诡异。演习的规定是先夺得对方的中军战旗为胜,现在屯骑营的中军还在后面,但是只有三百人,他手中有五百人,按说应该有足够的实力在第一时间内击溃顿骑营,这个道理何颐不可能不知道,那他为什么要派出四百人去堵截段偎?难道是想先吞掉段垠之后,再以优势兵力来对付他?
没道理啊,屯骑营的战斗不如长水营,就算是伍琼拿下了段偎,他也占不了什么便宜,而且久战力疲,到时候总体实力还是不如他,何颇依然没有赢的机会,他反而可能因为中军阵势不够厚安,很快被击破落败。
韩遂在下令攻击何颇中军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段颖的话,不要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对方的失误上,除非对方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蠢猪。
何颗是蠢猪吗?显然不可能。
韩遂鬼使神差的修改了预定的计划……”下令剩下的五百战士出动三百人增援段猥。
三百乌桓精骑飞驰而出。
何颗长叹一声,沮丧的下令伍琼退回本阵口在长水营的优势兵力攻击之下,伍琼根本没有胜利的希望,虽然这个时候撤退会遭受重大损失,但总比全军覆没的好。
伍琼大吃一惊连忙下令撤退,可是段猥他们怎么可能让他轻易离开死死缠住不放,在撕下一大块肉,击溃了伍琼之后,他们又随着溃兵直冲何颗的本阵。
何颇下令伍琼的败兵绕到阵后列阵,露出了藏在中间的两百步兵这些步兵藏在大盾后面,手持长矛大戟,两排弓箭手在后,全力发射一下子打了段垠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是何颇得到的最后的胜利,韩遂在看到了何颐暗藏的杀招之后,立刻调整攻击方向兵分两路,两侧夹击,轻松的击溃了何颇的本阵。
“伯求先生,不客气了。”韩遂带着亲卫呼啸而来,跳下马,禽兽拔下何颞的将旗……摆弄了片刻交给身后的亲卫,然后打量着何颇精心准备过的步兵阵地,赞了一声:“伯求先生这个阵摆得好,就是应变不足。”
何颇非常尴尬,他是想行险诱韩遂攻击本阵,然后用步兵的阻击韩遂再用优势兵力的骑兵包抄没想到被韩遂识破了。一旦被识破了,他的失败就在意料之中。就算韩遂没有夺去他的战旗他要想以这些步兵去攻击韩遂的骑兵,那也是痴心妄想。
观兵台上,天子兴奋莫名,用力的拍打着栏杆,有些苍白的脸上泛着潮红。袁逢的脸色十分窘迫,他的屯骑营被打得大败,他却不得不强撑着笑脸配合天子的感叹,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太尉张尉也非常高兴,他一直担任着为天子解说的任务。他用兵多年,又居高临下,早把双方的阵势看得清楚,自然是洞若观火,毫厘不爽口他对何颇以弱击强的打算很赞赏,对韩遂的应变也非常满意,详细的向天子分析双方的优劣。
“屯骑营战力不如长水营,这是事实,短期内是无法解决的口何颐要想取胜,只有出奇,否则必败无疑,所以他的做法是对的,非此不能胜口只是他运气不好,韩遂没有上他的当,而是采用优势兵力先行围歼伍琼部,并趁胜追击,逼得何颗提前暴露出了暗藏的杀招……”
天子听得眉飞色舞,连连点头:“早就听说山西出名将,果不其然。”
张奂的脸色一黯,他原来也是西凉人,可是现在他却是弘农华阴人,不知道天子这句话里的名将还包不包括他。
他沉默了片刻,提醒道:“陛下,山西出名将,是因为山西长年征战啊。”
天子眉头一颤,点了点头,转过脸看着远处的刘修说道:“凡国自有边,没有边疆的流血牺牲,又哪有内郡的安稳?太尉,忘战必危啊。当年朝臣议弃西凉,若非虞升卿(虞诩),凉州人已成贼寇,太尉安能为本朝名将?”
张奂激动不已,连连点头。不过,他虽然感激天子的器重,却还是提醒道:“陛下,今年的旱情虽然没有去年严重,可是收成想必也有限,要想北伐鲜卑,这钱粮……”
天子脸上的喜悦不翼而飞,兴致一落千丈。他让刘修整顿北军,就是想秋高马肥,出征鲜卑,把一直骚扰北疆的鲜卑人整治一番,让他们安份一点。如今刘修的整军初见成效,司徒府却拖他后腿,根本拿不出能支持北伐的钱粮。他对宋丰非常不满,但是当着张奂、杨赐等人的面,他又不好指责宋丰,只好把这些火气憋在肚子里。
韩遂和段猥夹着头盔走到台下,何颇也带着伍琼走了过来,韩遂他们虽然脸上没什么笑脸,但平静中还是有几分喜色,何颇却是冷着一张脸,对迎下去安慰他的袁逢说道:“大人,颇无能。”
袁逢虽然也有些郁闷,可是无可奈何,只能勉励的说道:“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口太尉刚才已经对天子说了,你这也是败中求胜之道,只可惜韩遂未能入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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