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孙毅开始都没有说话,等走了一半儿的时候,孙毅才试探着问:“费处,你等会打算怎么劝东子姐?”
费柴叹道:“不劝。就随便聊聊。”
孙毅追问到:“一句都不劝?”
费柴说:“不劝。这事之前她都没找我商量,现在我去劝肯定也是没有用的。”
孙毅叹道:“说的也是,开始不对人家好,现在人家要走了,又这啊那的,确实不好说。不过去日本……别说领导了,我心里都觉得怪别扭的。”[
费柴说:“若是去研究地震,日本倒是个好地方,那儿地震多啊。”
孙毅想了一下,笑道:“说的也是啊,现在的关键啊,我看不是拦着东子姐不让她走,而是想办法让她能学成之后回来。”
费柴一听就笑了说:“小孙啊小孙,凭这句话,你就够省厅人事处处长的格儿了。其实对于人才就是这样,不怕走,就怕不回来。”
孙毅也笑了,说:“你可别逗我了,我就一个司机的命,现在这个保密干事还是你在的时候提拔的我。”
费柴说:“有能力就上,这不存在提拔谁不提拔谁。不过你刚才说‘在的时候不对人家好’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孙毅好像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下了决心似的说“费处,跟你说实话,自从你走了之后,栾局就变的不那么好相处了,您在的时候的好多规矩也都改了,东子姐这次原本因为结婚的事儿就呕了一下心,上次提级又被栾局卡了一下。”
费柴心里一紧,因为他完全的不知情,忙问:“卡?为什么卡?”
孙毅说:“为什么就不知道了,不过栾局开始往局里调她原来老家那边的人了,我们本地的人还好,南泉过来的那批骨干的日子都一天不如一天了,大家都说这就叫人走茶凉,一朝天子一朝臣。”
费柴叹道:“可从没人跟我说这些啊。”
孙毅说:“这一来呢是栾局每次都做得巧,让人哑巴吃黄连,另外就是大家也都知道费处你是个没心眼儿的人,就算跟你说了,也只是连带着你一起生气,没啥用处,更何况当年你在的时候,南泉的兄弟们职级问题都解决的不错,实在干不下去最多申请调动回老家,也不是过不下去的啊。”
费柴没说话了,他想起了杜松梅前段日子来跟他说的那些话,看来不是没道理啊,只是苦了南泉的兄弟们,跟了个不中用的上司,他感到很内疚。
孙毅见费柴不说话,就又接着说:“其实东子姐这次走还有个原因,那就是这次提级不是给卡了嘛,她原本是打算去找栾局说说的,可是又听说栾局说过一句话:说是对于吴东梓这样能干的人,不能一次给吃的太饱了,得吊着胃口才能好好做事。这句话确实伤人,一般猎狗啊,毛驴啊,才有这典故。”
费柴勉强笑了一下说:“只怕也是道听途说吧。”
孙毅也笑道:“可风不起浪啊。”
说话间就到了酒店,停好车下车时孙毅说:“等会儿进酒店的时候当心看门狗。”
费柴一时没没反应过来,心说酒店还养看门狗?可走近大厅也没见到个四条腿的,倒是过来一个年轻人,穿着西装,留个寸头,一过来先鞠躬,然后对费柴说:“请留步先生,我认出了这位先生(指孙毅),二位是来找吴东梓女士的吧。现在吴东梓女士不希望被打扰,二位请回去吧。”
费柴这下知道看门狗是怎么回事了,眼见面前这位虽然中文说的挺溜,但还是听得出来那副鬼子腔调,于是就笑着说:“怎么?来见老朋友也不行?”
孙毅也附和道:“就是,这还是在中国的国土上,更何况我东子姐又没移民,还用不着你这领事馆的人来把门儿。”孙毅原本还想说的更恶毒一些,但是又怕引起‘外交事件’所以有些词儿就强忍了没说出来。
那人又鞠一躬,然后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到费柴面前,恭敬地说:“我是日本领事馆的中川遥,刚才没有及时通报身份,很失礼,还请您原谅。但是吴东梓女士是我国公民伊藤劲良的侄女,为保障伊藤女士在贵国的权利,我有义务帮助吴东梓女士免除不必要的骚扰。”[
“你看见没有?”孙毅对费柴说“一开始就这样,嘴上客气的很,鞠躬也不分个数,可实质就是这么蛮横。”
“请原谅!职责所在。”中川遥说着,又鞠一躬。
费柴看着中川遥,微微一笑说:“中川先生。”
“是在下。”中川遥简直就是个鞠躬机器。
费柴也微微点头回敬,然后说:“我有两个选择给你,一是我硬闯进去,你肯定是拦不住的,我也不愿意这么做;”
中川遥说:“是的,这样很不好。”
费柴又接着说:“第二条就是你立刻帮我联系吴东梓,告诉她我是谁,如果她愿意见我,你必须让开路,若是她不愿意见我,我扭头就走,决不再来。”
中川遥想了一下说:“那好吧,请问您是……”
费柴对孙毅说:“告诉他我是谁。”说完,再也不看中川遥,径自去沙发上坐了,静等消息。
孙毅很傲气地对中川遥说:“你挺好了,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位是……”
其实费柴心里也没底,毕竟吴东梓留学这么大的事事前都没有和他商量,这都要走了都没个信儿,也就是说未必想在临走前见见他,不过总不能真的硬闯吧。但是说起来他还真佩服日本人,吴东梓还算不上是个一流的科学家,不过是个有潜质的优秀人才而已,他们都这么上心,倒是我们这边,只知道封堵留,只能算是应付差事,全真诚之心和变通的方法。
过了没多一会儿,孙毅陪着中川遥过来了,中川遥手里拿了一个手机,恭敬地递过来说:“吴东梓女士要和您通话。”
费柴接过电话说:“是东子吗?”
电话那头半天没声音,费柴又说:“有什么话就说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或者我们见面谈?”
吴东梓这才说:“你把电话给那个中川。”
费柴又把电话还给中川遥,中川遥连续说了两个‘是’,一个‘好的’最后是‘请您放心’,就挂断了电话对费柴说:“吴东梓女士愿意见您了,请您跟我上楼。”
费柴这才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让中川遥带路,孙毅也想跟上去,却被中川遥一拦说:“会见并不包括您。”
孙毅急了,说:“我跟他一起的。”
费柴则对孙毅说:“小孙,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搞的定的。”
费柴跟着中川遥上了楼,到了吴东梓房间门口,却发现她门口还站了一个西装男,看样子就知道是和中川遥一路的,于是皱眉说:“中川先生,你想让这件事情变成外交事件嘛?”
中川遥赶紧说:“不是的,费先生,这些其实是伊藤女士要求的,她怕她的侄女不能顺利抵达日本,所以请求我们领事馆帮忙,请相信吴东梓女士是完全自由的。”
费柴笑了一下,不语,这要是在几十年前,类似中川遥的话肯定是谎言,但是现在,他还真没这个胆儿。[
进了屋,费柴对中川遥说:“多谢你带我上来,你现在可以去休息了。”然后微微一点头,中川遥和那个守门狗又鞠躬,费柴这才转过身说:“完了,和他们待了几分钟,我说话味道都给传染了。”
吴东梓坐在书桌后面,她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着,先对着费柴笑了一下,然后才说:“随便坐吧哥,我就知道他们早晚会把你叫来,而且外面的哪两个也拦不住你。”
费柴在沙发上随便坐了,笑着说:“不是拦不住,是你没让他们拦吧。”
吴东梓说:“他们自己要来,我也乐得有人伺候着,挺好。哥,你是来劝我的吗?”
费柴说:“你都决定了,我劝你干嘛?而且日本不错,研究地震天然的试验场。”
吴东梓说:“那你来干嘛?”
费柴伸出三个手指说:“三件事,一是厅里毕竟指派了我来,我不来好像不合适;二来呢就是来送送你;三来就是想来揍你一顿。”
吴东梓瞪着眼睛说:“揍我?凭啥?”
费柴说:“枉你还叫我一声哥,这么大的事情事先不跟我说倒也罢了,听说明天就上飞机了也不跟我招呼一声,你说你该不该挨揍?”
吴东梓笑了一下说:“该。”
费柴说:“那就自觉点,趴床上去。”
吴东梓一愣:“趴床上干嘛啊。”
费柴笑道:“打屁股啊,打脸留下巴掌印儿不好看,你又是一身的排骨,打上去手疼,所以只能打屁股了。”
吴东梓这才一笑说:“明白了。”说着,真的去床上趴了又说:“别太重哦。”
这样一来,费柴还真的不能不动下手了,于是就过去装模作样的轻拍了两下然后故意喘息着说:“累了,等会儿再打。”
吴东梓也坐起来说:“过时不候。”说完和费柴一起笑了。
笑完了,费柴才问:“不过说真的,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跟我商量商量啊。”
“嗯……”吴东梓想了一下才说:“有点怕。”
“怕我不让你走?”
“不是。”吴东梓说“你是个好人,我怕你一开口我就不想走了,而且我相信你会帮我的,而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说起来你做起媒人来真的很蹩脚,但是帮起来来却总是十分的尽心尽力。”
费柴敲这自己的脑袋说:“别说了,你这跟骂我有啥区别啊,在这方面我还真的害了你不少。”
吴东梓说:“别这么说,是我遇人不淑,自身个性也有问题。不过有件事哥,虽说我明天就登机了,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万一他们硬留我我怎么办?到时候事情搞大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费柴说:“你这么说就是说明你去意已定了,就算是我也留不住你了吧。”
吴东梓点头说:“我实在是想换个环境了,想走的远一点。”
费柴说:“那好吧,你把你携带的所有资料,不管是纸质的还是电脑里的,全都交给我,你就一个空身子走人,这样你走的稳妥,我也有点能交差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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