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刘縯刘伯升!”有认识刘縯的百姓在人群中高呼一声。
人们闻言,纷纷向刘縯涌了过去,到了他近前,七嘴八舌地说道:“刘大人,我们是来守城的!”“我们是来杀蛮人的!”“我们……”
一听人们的吵嚷声,刘縯和冯异这才弄明白他们的目的。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当蛮军大举进攻,坚守城防的军民伤亡惨重之时,在城内召集壮丁,简直比登天还难,现在蛮军撤了,城内的百姓们倒是都来了勇气,争先恐后的来参与城防,你们早干嘛去了?
刘縯清了清喉咙,大声说道:“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现在蛮军已经退兵,不再需要这么多人守城了,大家都回去吧!”
回去饿肚子吗?参与守城,能有口饭吃,回到家里能吃什么?
一连数日的封城,城中家家户户的粮食都已吃得差不多了,现在自告奋勇的来守城,既没有危险,又能白吃军粮,何乐而不为呢?
人们根本不愿意离开,纷纷大声嚷嚷道:“刘大人,把我们留下吧!”
“是啊,刘大人,就把我们都留下吧!”
百姓们七嘴八舌的哀求,就是死活不肯走,此情此景,让刘縯和冯异也是一筹莫展。
站于一旁的叶阗眉头紧锁,叶家早已把囤积的粮食消耗得差不多了,勉强还够维持一千多人数日的吃食,可现在城内一下子冒出来一两万人要参与守城,就算把叶家的家底都掏光了,也不够这么多人吃的。
再者说,这些数以万计的百姓,摆明了是为了占便宜而来的,如果蛮军真反杀回来,他们跑的比谁都快。
刘縯和冯异尽量安抚百姓们的情绪,劝告他们各回各家,现在守城不再需要这么多人,但不管他二人怎么劝说,根本没人听他俩的,现场的百姓们死后不肯走,把城墙附近的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场面也是混乱不堪。
冯异拉着刘縯,退出一段距离,小声说道:“伯升兄,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看我们还得去找王大人,让王大人出面解决这件事!”
刘縯苦笑,问道:“王大人怎么解决?”王珣出面,就能把这些百姓劝回家了?
冯异轻叹口气,说道:“封城这么多天,百姓家中的粮食早已吃光,人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会赖在这里不走,只要王大人肯开仓放粮,让百姓们能有口饭吃,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刘縯差点笑出来,说道:“开仓放粮?公孙兄,你未免也太高估王大人了吧,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敢放出一粒粮食!”
他早就看透了王珣这个人,小肚鸡肠,又胆小如鼠,只贪图自己的享乐,根本不在乎旁人的死活。
就这么一个人,你还能指望着他冒着惹怒廉丹的风险,给百姓们开仓放粮?简直是笑话!
冯异眉头紧锁,不再说话。
城中百姓纷纷自告奋勇的参加城防,而且一下子涌出来一两万人那么多,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太守府。
王珣听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可不认为百姓们是为了填饱肚子才跑去加入守军的,只认为蛮军被己方吓退了,让城内百姓们士气大振,人们都抱着和蛮军决一死战的心理。
想到这,他反而觉得刘秀擒下歇桑这个举动太多余了,现在有这么多的百姓自发加入守军,就算蛮军不撤,也攻不破郡城的城防,恰恰相反,己方还能趁机多杀不少的蛮军,多立下不少的战功。
他眼珠转了转,让人把歇桑提过来。
时间不长,两名军兵把歇桑押入大堂。
居中而坐的王珣向下看了看,见到一身污垢血迹的歇桑,他厌恶地皱了皱眉头,阴阳怪气地问道:“歇桑,此役之败,你可服气?”
歇桑怒视着王珣,大声喝道:“王珣,有种的你就杀了老子!”
他或许会对刘秀服气,刘秀能潜入山谷大营,把他生擒活捉,能带着他硬闯己方的大军,他或许也会对刘縯、冯异服气,他二人能以劣势之军,抵御己方大军这么多天。但对王珣,他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只一个狐假虎威的狗屁文官,如果不是自己落难,他连站在自己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王珣眯了眯眼睛,凝视歇桑片刻,哼笑出声,他慢慢站起身形,绕过桌案,走到歇桑近前,缓缓抽出肋下佩剑,用剑身拍打着歇桑的脸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败军之将,死到临头,你还敢逞强?”
“死?哈哈——”歇桑突然仰面大笑起来。
他还真就不怕王珣,在他看来,他借给王珣十个胆子,王珣都不敢杀他。
他歪着脑袋,用眼角余光睨着王珣,傲然说道:“你若敢杀我,我歇族大军势必将汉中城荡为平地,让城内鸡犬不留,至于你,王珣,鼠辈!我歇族大军会将你一片片的撕碎、生吞!哈哈——”说着话,他再次大笑起来。
听着歇桑的话,在场的众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尤其是王珣,气得脸色铁青,身子突突直哆嗦。
歇桑环视在场众人一眼,嗤笑出声,说道:“你们汉人的肉不错,又香又嫩,尤其是汉人的女子,哈哈——”
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呢,何况王珣这位堂堂的太守。
他再忍不住,嗷的怒吼了一声,手中剑猛然向前一递,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歇桑的狂笑之声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王珣。
过了一会,歇桑慢慢低下头,只见王珣手中剑业已穿透了自己的胸疼。
他感觉身体里的力气正被迅速的抽干,歇桑重新看向王珣,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竟敢杀我……”
话音未落,他人已坚持不住,重重的摔倒在地,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王珣抬腿踩住歇桑的肩膀,把佩剑从歇桑的胸膛内狠狠拔出来,他转头对外面的军兵喝道:“来人!将这蛮贼的狗头给我切下来,悬挂于城头之上!”
“是!”随着应话之声,两名军兵从外面走了近前,将歇桑的尸体从地上架起来,拖着往外走去。
王珣甩了甩剑身上的血水,又抽出手帕,将血迹擦拭干净,而后收剑入鞘,对周围众人说道:“蛮贼不知死活,竟敢在太守府挑衅本官,诸如此类,死不足惜!”
“大人,下官以为,歇桑的首级不宜悬挂出去,蛮军如果得知歇桑被斩首的消息,可能会再次大举来攻!”一名郡府官员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王珣冷笑一声,说道:“本官还怕蛮军不肯回来呢!刚才北城那边传回的消息你们不也听说了吗?又有两万之众的壮丁加入城防,城外的蛮军只剩下区区万人,又何足惧哉?”
郡府的官员们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地连连点头,赞道:“原来王大人是故意杀掉歇桑,激怒蛮军,引蛮军再来攻城,如此一来,我方不仅能杀伤到更多的蛮军,甚至还有机会将攻城的蛮贼一举歼灭!”
王珣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这正是他打的如意算盘。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
歇桑有所忌惮的刘秀,乃至刘縯和冯异,都不可能杀他,因为他们很清楚杀掉歇桑的后果有多严重。
别看现在城内又冒出两万百姓,信誓旦旦的要加入城防,抵御蛮军,但他们心里明镜似的,倘若蛮军真杀回来,这两万来人的壮丁,立刻就会作鸟兽散,真正能跟着他们做到坚守城池的,其实就眼下这一千来人。
一千多人又如何去抵御一万多人的蛮军?
不过这些事情,王珣是不会想到的,他只看到了又有两万壮丁加入守城的队伍当中,在他眼里,现在的郡城已然是固若金汤,那么留不留歇桑已经毫无意义了。
在王珣这样的心理下,他对歇桑一点没客气,一剑将其刺死,而且还不依不饶的令人斩下歇桑首级,悬挂于城头,似乎生怕蛮军的探子察觉不到歇桑被杀的消息。
太守府的兵卒还特意给歇桑的首级打造了一个木头笼子,然后将歇桑圆滚滚的脑袋放了进去。四名兵卒在王珣的授意下,提着木头笼子,大摇大摆地向北城走去。
这一路上,全城的百姓们都轰动了,无论男女老幼,人们纷纷涌上街头,争先恐后的观望蛮人族长的首级。
街道上人满为患,四名兵卒寸步难行,当他们走到北城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下来。
身在城头上的刘縯、刘秀等人都有听到城内闹哄哄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那四名兵卒提着木笼子,走到城头上,人们才算看清楚笼子里装的是什么。
刘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笼子里的断头,下意识地问道:“那是歇桑的脑袋?”
四名兵卒中的一位上前走了几步,来到刘縯近前,拱手施礼,说道:“刘大人,歇桑不知悔改,到了太守府还飞扬跋扈,气焰嚣张,王大人已将其处死,并令我等将此贼的人头悬挂于城头!”
听闻这话,在场众人的脸色无不大变。刘秀、冯异等人也都站了起来,快步上前,定睛细看,笼子里装着的正是歇桑的项上人头。
王珣竟然把歇桑给杀了?众人瞠目结舌,好半晌回不过来神,完全搞不懂王珣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歇桑在己方的手里,蛮军会有所顾虑,不敢来攻城,现在你把歇桑杀了,不等于是逼着蛮军回来和己方拼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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