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王匡为首的绿林一系,是以半胁迫的手段,逼着刘氏宗亲在推举文书上签下名字,同意推举刘玄为帝。
担心走漏消息,王匡把特意刘氏宗亲们都留在了军营里,而后,他方派人去宛城,找刘縯、刘秀、刘稷、刘嘉等人回棘阳。
刘秀一部在夕阳聚打败严尤、陈茂后,便和刘縯合兵一处,目前大军就驻扎在宛城城外,已将宛城团团包围。
期间,刘縯和刘秀也做过一次试探性的攻城,不过城内守军的抵抗甚是顽强,感觉强攻下去,就算能攻破宛城城防,己方的伤亡也会很大,邓禹建议刘縯退兵。
邓禹的意见是,宛城坚固,易守难攻,不适合进行强攻,最好的办法是围而不攻,只要时间一长,拖到宛城城内的粮草耗尽,守军不战自降。
刘縯采纳了邓禹的意见,放弃了强攻宛城的想法,于宛城外不断巩固己方的营防,摆出一副要与宛城打持久战的架势。
镇守宛城的岑彭,还真不怕汉军强攻,不过邓禹围而不攻的战术,却是岑彭最怕的。
以宛城目前的兵力,自保是绰绰有余,可是要出城主动进攻,想击退围城的汉军,实力还远远不够。
这日,王匡派来的信使抵达宛城外的汉军大营,将王匡的书信交给刘縯。
王匡的这封书信,写得非常客气,前面是大加赞赏了刘縯、刘秀的功绩,后面又分析的目前的时局。
等到结尾的时候,才说到现在己方推立汉帝的时机已经成熟,让刘縯、刘秀、刘稷、刘嘉等刘氏宗亲,速回棘阳,共商大业。
传阅完这封书信,刘稷心头大喜,咧开大嘴,哈哈大笑,兴奋地说到:“大哥,王匡这是请你回去做皇帝啊!”
刘秀看了一眼刘稷,再瞧瞧刘縯,手指轻轻搓着甲胄上的玉牌,沉默未语。
刘縯也是眉头紧锁,沉声说道:“简直是胡闹!现在推举什么狗屁皇帝?眼下是推举皇帝的时候吗?”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以前,赤眉军在北方闹得厉害,王莽不得不把主要兵力用在对付赤眉军上。但赤眉军闹得那么厉害,实力那么强大,也没说敢选出个皇帝。
现在汉军要推举皇帝,可以预料到,此事真要做了,王莽立刻就会把对付赤眉军的兵力全部向南调派,用来对付己方。
有时候,刘縯也真的很好奇,这绿林系的人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人脑子还是浆糊。
对于己方推选皇帝的事,刘秀的看法和刘縯是一样的。
如果说以前他还支持大哥做皇帝,可经历过严尤、陈茂率军来攻这件事后,他是真的没有这个心思了,也不敢再有这个心思,主要是时机不对。
千足之虫死而不僵。王莽朝廷是已千疮百孔,病入膏肓,而朝廷毕竟还是朝廷。
严尤、陈茂两个光杆司令,在短短十几日的时间里,就能集结起七万多人的大军,朝廷所拥有的号召力实在太强大,也太可怕了。
虽然这一战己方侥幸打赢了,可下次呢?真把朝廷惹毛了,引来朝廷的主力大军,己方又拿什么去抵挡?
此事,刘縯、刘秀两兄弟能看得透,邓禹等人也都能看得透,只有一根筋的刘稷,还觉得这是件好事,认为自己的大哥就要做皇帝了。
邓禹意味深长地说道:“以前有赤眉军这座大山,帮我们汉军遮风挡雨,我们还可以缩在后面,谋求发展,以后,恐怕王莽会绕过赤眉军,把矛头直指我方了。”
这是得有多愚蠢,才会想到在这个时候推选什么皇帝。这么一件拉仇恨的事,躲还躲不及呢,现在却要抢着去做。邓禹连连摇头,禁不住在心里暗叹口气。
绿林一系,目光短浅,且心胸狭窄,难成大事。在邓禹的眼中,绿林一系的人就是群土老帽,什么都不懂,还自私自利。
刘稷终于发现,在场的众人没一个高兴的,只有自己还在傻乐。他挠了挠头发,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大哥,我们……回不回棘阳啊?”
刘嘉接话道:“要回去!当及时劝阻此事才好!”
邓禹苦笑道:“只怕,王匡等人未必会听劝啊!”而且他担心,这些绿林系的人,背地里还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唯一让邓禹感觉安心的是,兵权还掌握在己方的手里,就算绿林系的人想图谋不轨,也会心存顾虑。
不得不说,刘縯、刘秀低估了绿林一系的算计和蛮干,邓禹也同样低估了绿林一系的算计和蛮干。
当天,刘縯带着刘秀、刘稷、刘嘉等一干刘氏宗亲,急匆匆地离开本方大营,返回棘阳。
到了棘阳的汉军大营,走进中军帐里,刘縯、刘秀、刘稷、刘嘉等人立刻觉察到气氛不对劲。
偌大的中军帐,里面已是人满为患,居中而坐的是王匡,在王匡的左手边,坐着的是清一色的绿林系将领。
另一边坐着的则都是刘氏宗亲,甚至连刘良这些不参与领兵打仗的宗族长者们,也都有在场。
见状,刘縯、刘秀、刘嘉不约而同地暗暗皱眉。
王匡满脸笑容地站起身形,向刘縯摆了摆手,乐呵呵地说道:“伯升一路辛苦,快快快,请坐请坐!”说着话,他指了指右手边的几张坐席。
刘縯见状,眯了眯眼睛。
以前,汉军并没有明确的主事之人,但刘縯和王匡一直都是平起平坐,现在王匡坐在主位,却让刘縯坐在他的下手边,不得不说,此举十分诡异。
不过刘縯也没有发作,走到一处坐席前,随意地坐了下来。刘秀、刘稷、刘嘉等人也都纷纷跟着坐下。
刘縯率先开口说道:“听说,王将军请我等回来,是要商议推选天子之事?”
王匡含笑点头。刘縯正色道:“现在我汉军的实力尚还弱小,推选天子,乃自取灭亡之举,还望王将军三思!”“呵呵!”王匡乐呵呵地摇头道:“大将军这话说得就不对了,王莽倒行逆施,已引起天下公愤,人心思汉,皆盼汉室能一统天下,现在我们推举天子,乃顺应天道,顺应民
心之举,又怎会是自取灭亡呢?”
说着话,他拿起那份朱鲔起草的推举书简,令人递给刘縯,说道:“大将军,现在天子人选已定,还请大将军署名!”
刘縯皱着眉头,接过竹简,展开一瞧,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即便是在刘縯看来,汉军要推选天子,也非他莫属,可是这份推选文书上,写的却是刘玄的名字。
更让刘縯吃惊的是,在文书的后面,不仅有绿林系将领们的署名,还有刘氏宗亲们的署名,就连叔父刘良的名字,也在其中。
看罢这份文书,刘縯的火气腾的一下蹿上了头顶。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刘氏宗亲们。这些宗亲,一个个低垂下头,根本不敢和刘縯对视。
人们都在心里暗暗咧嘴,他们也不想签,但当时的情况,绿林军好像要吃人似的,他们不签也不行啊。
刘縯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王匡的身上,凝声问道:“王将军,这是何意?”王匡笑呵呵地说道:“大将军,这可是我们大家集体商议后的结果!刘玄刘圣公,宅心仁厚,知人善用,进退闲雅,贤明持重,正是为我大汉天子的不二人选,难道,伯升
还有异议不成?”
听闻他这番话,刘縯还没来得及发作,刘稷那边已经炸了。
他猛的一排桌案,啪,他面前的小方桌应声而碎。他腾的站起身形,厉声说道:“放你娘的屁!他刘玄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做皇帝?”
此话一出,在场刘氏宗亲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特别是刘赐、刘信,握着拳头,脸色铁青。
就算刘玄确实没有资格做这个皇帝,但也不该被人如此辱骂。
再者说,刘玄本身也是‘受害者’,是绿林系的人非要推举他,把他推到风口浪尖,刘玄又能有什么办法?
刘赐沉声说道:“刘稷,阿玄有再多的不是,他也是你的兄长,注意你的言词!”
刘稷看眼刘赐,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过了一会,他扭头看向王匡,与此同时,手也抬了起来,握住肋下的佩剑。见状,对面的绿林军将领们纷纷起身,也都握住佩剑,冲着刘稷怒目而视。
此时此刻,中军帐里的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就连刘秀也站起了身,握住赤霄剑的剑柄。
他本来就不支持现在推选皇帝,何况推选之人还是刘玄,刘秀就更不可能支持了。他目光深邃地凝视着王匡,一旦真动起了手,他会第一时间拿下王匡。
中军帐的里面一乱,外面也听到了动静,随着哗啦啦的甲胄声响,从外面涌进来一大群的大刀兵。
看到绿林系的人要动用武力,许多好战的刘氏宗亲也都起身。
刘縯不在的时候,他们没有主心骨,现在刘縯回来了,他们也找到了主心骨,大不了就和绿林系的人拼了。
现在,人们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刘縯身上。
只要刘縯一句话,现场立刻就会变成血腥的战场,昔日并肩作战的同袍,将会刀剑相向,拼个你死我活。
真走到这一步,这座中军帐里,不知道还能有几人可以活着走出去。
其实,绿林系的人也心虚得很,他们在赌,赌刘縯不敢跟他们公然决裂。
一旦他们决裂,就意味着汉军分裂,汉军分裂,他们谁都好不了,都得同归于尽。绿林系的人现在就是在拿整个汉军的命运做赌注,很不要脸,但却也很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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