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英先是打退了王霸,后又打退了马武,周至关内已再无汉将敢出城迎战。孟英提着墨渊槊,骑着战马,在周至关前来回徘徊,大声喊喝道:“尔等汉贼,还有谁敢出城,
与我一战?”
听着孟英的叫嚣,王霸咬了咬牙关,转头大声说道:“前将军,请准末将出城再战!”
刚才王霸输得很不甘心,他之所以会输,是因为人家骑着战马,而他则是在地上。
要知道对于武将而言,战马就是两条腿,失去了战马,武将的武力也会大打折扣。
而他之所以会被罗英打落下马,完全是疏忽大意,就这么输给了罗英,王霸心中当然不服气。
王霸话音刚落,马武也主动请缨道:“次元,我要再去会会他!”
李通看看马武,再瞧瞧王霸,而后目光落在城外的罗英身上,斩钉截铁地说道:“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出城再战,如有违抗军令者,无论是谁,一律以军法严惩!”
他一句话,让马武和王霸都没词了,两人不约而同地跺了跺脚,又对视一眼,紧接着,又双双扭头看向别处。
罗英在城外骂阵,想把城内的汉军骂出城来,可不管他怎么叫骂,或是换成部下前来叫骂,城内的汉军就是无动于衷,一直龟缩成周至关内。
叫骂了大半天,天色渐暗,罗英只能下令在周至关外安营扎寨。当晚无话,翌日早上,罗英下令,全军攻城。
周至关位于山沟沟里,两面都是悬崖峭壁,要进攻周至关,要么从其北面进攻,要么从其南面进攻,只能打到它的一面。
要命的是,山沟还狭窄,大军进攻时,根本无法排兵布阵,空间太小,战阵也完全铺展不开。别看罗英麾下有五万之众,但进攻的时候,真正能攻城的将士,也就两三千人。其余的将士,都被堵在后面,完全插不上手,他们所能做的,就是摇旗呐喊,为攻城的弟
兄们加油助威。
得天独厚的地形,使得进攻的蜀军兵力虽多,但真正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却少之又少,汉军在周至关内,以逸待劳,防守起来也相对比较轻松。
一天的激战打下来,以罗英为首的蜀军,硬是未能攻上城头一兵一卒。天色黑下来后,罗英只能无奈下令收兵。
至此,汉军和蜀军在周至关的战事陷入僵局。汉军不敢出城破敌,蜀军也攻不破汉军的城防,双方都拿对方无可奈何。
当晚,周至关内。马武、王霸、侯进一同来找李通。他们三人都对目前的战局忧心忡忡。侯进说道:“前将军,我军虽能坚守周至关,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这里毕竟是汉中,是蜀地,是公孙述的地盘,己方被拖在周至关内,随时可能陷入蜀军的合围当中,
李通看着面带忧色的三人,微微一笑,说道:“诸君不用紧张,最多再过三天,战事定会发生变数,等到那时,我军可大破敌军!”
马武、王霸、侯进三人同是一怔,变数?什么变数?见他们三人面露不解之色,李通含笑说道:“变数就在执金吾身上!”
“啊?”马武三人一个个瞪大眼睛,表情越发的茫然。
李通说对了,变数果然发生在朱浮的身上,只不过不是好的变数,而是坏的变数。
自从李通率军南下,去阻击前来南山救援延岑的罗英,南山这里,便只剩下朱浮一人抵御延岑。
刚开始,朱浮还信心十足,不过在李通等人离开的第二天,延岑便对山下的汉军大营发起了进攻。
其实延岑这次的进攻规模并不大,只是试探性的佯攻,不过还是把朱浮惊出一身的冷汗。
这次延岑只是试探性的佯攻,被己方侥幸击退了,那么下一次呢,如果下一次他全力来攻,己方还能把延岑击退吗?
想到这里,朱浮吓出一身的白毛汗,他思前想后,做出一个他认为最为理智的决定,撤兵!
身在蜀地,无论在蜀地的什么地方,朱浮都觉得不安全,只有退回到长安,回到己方自己的地头上,他才会感到安心。
可朱浮在做出撤兵决定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过,他率军撤走了,可就是把李通等人卖出去了。
目前以李通为首的汉军正驻扎在周至关,抵御罗英统帅的五万蜀军,朱浮在南山撤走,被困于南山的延岑部,便可顺势南下,向周至关进发。
罗英在南,延岑在北,由南北两边共同夹击周至关,如此一来,李通统帅的两万多汉军,就算不死在蜀军手里,也得被蜀军活活困死在关内。
这可太要命了!
朱浮会突然撤兵,返回长安,别说汉军这边没想到,就连被困在南山的延岑都没想到。
或许这个莫名其妙的大馅饼掉下来的太突然,把延岑都砸晕了。朱浮率领西征军,仓皇而退,现在摆在延岑面前的有两块大蛋糕。
一块大蛋糕是以李通为首的汉军,延岑可以配合罗英,一同围歼李通部,将李通部这两万来人,一口吞掉。
另一块大蛋糕就是,趁着朱浮仓皇撤退的机会,率部前去追击,棒打落水狗。如此一来,便有机会歼灭以朱浮为首的西征军,并能顺势收复三辅。
这两块大蛋糕,对于延岑而言,无疑是后面的那块更加诱人。
他联合罗英,即便歼灭李通部,功劳很大,但却是两个人的共同功劳。
而他若是能歼灭西征军,收复三辅,这个功劳,已经不能用大来形容,而是捅破天了,而且没人会和他分功,这完完全全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两厢比较,延岑也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没有南下去周至关,协助罗英,歼灭李通,而是从南山北上,前去追击撤走的西征军。
当朱浮撤兵的消息传到周至关,汉军将士们听后,肺子都快气炸了。
朱浮怎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撤兵,己方为了全力应对罗英,已把背后都交给了朱浮,他竟然在己方的背后狠狠捅了一刀。
驻守在周至关内的汉军将士,皆有大难临头之感。他们集中精力,全力抵御南面的罗英,还可勉强为之,现在朱浮撤兵,延岑若南下来攻,己方又如何应对?
马武、王霸、侯进急匆匆地来找李通,与他商议对策。
听闻朱浮撤兵的消息,李通非但没惊没气,反而眼睛一亮,他急声追问道:“延岑呢?延岑有没有率军南下?”
“暂时还没有得到延岑部的消息!”
李通急声说道:“再谈再报!快去!给我盯死了延岑军的动向!”负责打探情报的将官领命而去,李通在屋内兴奋地来回走动。见状,马武、王霸、侯进都颇感莫名其妙,朱浮撤兵了,不是朱浮打了胜仗,这么关键的时刻,朱浮撤兵,
把己方将士推入绝境,前将军不是应该发怒、应该担忧的吗,为何前将军看起来反而有些兴奋呢?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暗暗嘀咕,这个病秧子驸马不会是被吓出失心疯了吧?侯进忧心忡忡地说道:“前……前将军……”
李通摆摆手,打算侯进的话,他两眼放光地说道:“现在,我只要知道延岑部的动向!”
翌日早上,消息终于传来,延岑率部没有南下周至关,而是北上去追击西征军了。
这个消息,让汉军将士们无不长松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总算落回到肚子里。
他们不在意朱浮的死活,以朱浮的所作所为,如果真死在延岑的手里,反倒是帮着己方出了一口恶气。
马武诸将再次兴冲冲地来到中军帐,见到李通后,将这个喜讯告诉给李通。
众人本以为李通听后,也会和他们一样欣喜若狂,哪知李通的反应截然相反。
他眼中的光芒迅速散去,整个人像是受了多大的打击似的,在原地呆愣许久,然后默默无声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缓缓坐了下来。
他喃喃说道:“延岑竟然没有来周至关,而是去了三辅……”说到这里,他禁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
见状,侯进不解地问道:“延岑没有率部来攻我军,而是去三辅追击朱浮,这难道不是对我军有利吗?”
李通苦笑着摇摇头,仰天说道:“延岑命不该绝,天意如此,人力又当何为?”
众人都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过了许久,李通环视在场诸将,一字一顿地说道:“传我将令,撤军!”
“啊?”众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李通说道:“我军留守周至关,已毫无意义,撤兵吧!”
南山那边的情报,传到了周至关,也传到了罗英那里。
刚开始,罗英听说朱浮撤兵回长安,喜出望外,朱浮撤走了,延岑部已再无威胁,他们可以顺势南下,与自己联手,将周至关内的汉军一举歼灭。
可随后传来的消息,让罗英大怒,延岑根本没有率部南下,而是北上追击朱浮了。罗英也不是傻子,仔细一琢磨,也就明白了延岑的意图。
消灭周至关里的汉军,功劳是他和延岑两个人的,而若去追击朱浮,杀败西征军,趁势攻取三辅,这个天大的功劳,都是他延岑一个人的。罗英气得在中军帐里直骂娘,大骂延岑厚颜无耻,卑鄙下流,是个不知感恩的狼心狗肺,自己率部来救援于他,现被阻在周至关外,而延岑倒好,非但没有前来相助,反
而独自率部跑去三辅,一个人去立大功了。
正在罗英怒不可言,恨毒了延岑的时候,有兵卒急匆匆地跑来报信:“报!报将军,周至关内的汉军撤兵了!”
“什么?”听闻这话,罗英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形,看向报信的兵卒,问道:“此话当真?”
“将军,千真万确,周至关内的汉军,确确实实是撤兵了!”
“好!”罗英兴奋地一拍巴掌,他正愁着己方大军被周至关拦挡住,无法北上击敌,现在敌军主动撤兵,己方将再无障碍,可长驱直入,北上三辅。
延岑想一个人独吞收服三辅之功,想得未免也太美了,这么大的功劳,自己又怎能不分一杯羹?他兴奋的眉梢直蹦,喝令道:“传令全军将士,随我追杀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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