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看完李乾顺的国书后,觉得这件事的发展越来越有意思了。
李乾顺的行为无不在验证他的猜想:忌惮!
李乾顺一看大宋内部有诸多问题,就想来抢肉吃。
但一看赵官家梭哈,李乾顺就立刻变得热爱起和平来,也不提会州军变那件事了。
虽然致歉的国书摆在这里,但是不要指望西夏人真的不动手了。
西夏人非常鸡贼,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就说那李继迁,几叛几降,在西北上演“我投降,我又叛乱,我又投降,我又叛乱了”的把戏。
当时将宋朝君臣刷得团团转。
他们可以一边拿着刀子砍你,一边诚恳地跟你说:我投降,但你再给我砍几刀!
所以啊,西夏人的一个“句读”都不能相信。
那接下来怎么办呢?
当然是一边接受李乾顺的致歉信,一边继续增兵咯。
这没问题吧?
五月初一这一天,赵宁除了给李乾顺客客气气地回复了“关于探索为两国百姓谋福祉的和平未来”,还给张浚、刘锜分别致信一封:给朕增兵,必要的时候弄死西夏人!
五月初一的傍晚,刘锡到了银州城。
宋军诸将、参议官皆在帅府。
刘锡对刘锜说道:“刘帅,近日我们在这一带探查到许多西夏斥候,而且平均三天与夏军打一次,少则三五十人,多则上百人。”
刘锐说道:“夏主声称写了致歉信,但西贼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他们很显然是在不断试探我们!刘帅,要不要跟西贼好好打一场?”
刘锜说道:“不可!如今我军先占据了各个关口的优势位置,只要敌不动,我不动,西贼便无可奈何!”
刘锐道:“真想跟西贼好好打一场!”
刘锡却说道:“刘帅,西贼动作频繁,大战恐怕不远了!”
刘锐说道:“通往银州的有三条道,这三条道,夏军会打哪一条呢?”
刘锜突然问道:“新的军备都运过去了吗?”
“各个关口都已经准备好。”
“米脂寨呢?”
“米脂寨的城墙也已经加高,增加了兵力布防。”
刘锜说道:“守城军备要全部准备好,西贼最有可能的是攻打米脂寨,一旦米脂寨被西贼躲过去,银州城与南边的联络就会被切断,西贼再阻断粮草北上,银州将成为一座孤城!”
“刘帅放心,米脂寨周围已经建了两座城寨起来!”
当天傍晚,西夏左路军统帅费听容居到了嵬名安惠的营帐。
“末将参见国相!”
“费听将军不必多礼!”嵬名安惠表现得温和。
费听容居说道:“国相,右路军都已经准备好了。”
“一共多少人马?”
“五万,皆是精锐!”
“披甲多少?”
“三万!”
“骑兵呢?”
“两万!”
“好!”嵬名安惠大喜,西夏在这两年军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强,披甲率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国相,末将还是担心,陛下给宋军写致歉信,想要议和,我们贸然出兵,陛下若是知晓恐怕……”
“你糊涂!陛下给宋国写致歉信只是为了麻痹宋军,使宋军掉以轻心!”
“但没有陛下的命令,末将……”
“费听将军,你的家族是我白高大夏国的贵胄,你的先祖跟随太祖皇帝创业,立下汗马功劳,现在大夏危在旦夕,一旦国破,你费听氏想要独活,可能吗?”
“末将愿意为大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费听将军,这半个月,我派斥候已经打探清楚,宋军正在从鄜延路调用军粮、兵力和人力,你的大军若是能潜伏到米脂寨附近,切断宋军的粮草攻击,再夺下米脂寨,银州将成为一座孤城!”
“但从末将大军驻地到米脂寨要翻山越岭。”
嵬名安惠说道:“宋军也是你这样想的,只要你能将大军带过去,必然打宋军一个出其不意!”
见费听容居还在犹豫,嵬名安惠说道:“费听将军,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能夺回银州,我助你取代李察哥!”
费听容居终于动容了,他说道:“都是为大夏效命,末将不敢有私心!”
那李察哥是西夏的军政老大,军政权一手抓。
此次宋夏之战被排挤在外,夏军中早有人在传言李乾顺是不是要拿李察哥的军权了。
自然有不少人动恻隐之心。
“我知道费听将军深明大义,拜托了!”
费听容居抱拳说道:“末将不会让相国失望的!”
五月三日,西夏右路大军突然动了。
主将费听容居从牛心亭一路翻山越岭,领着五万大军,在横山之间穿插。
费听容居作为第六次宋夏之战的关键人物,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宋夏新格局的提前到来。
五月初五,刘锜接到了赵官家八百里急件:必要的时候,把西夏人往死里打!
五月初十,天空阴沉沉。
远方的山岭潜伏,仿佛一只只匍匐在天地之间的巨兽,飞鸟从“巨兽”之间越过。
密密麻麻的西夏大军,在如同蚁群一样穿越其间,快速向前面的无定河涌去。
这一条路实在难走,许多地方几乎只能并排走三人。
西夏战马强悍是闻名历史的,它们可以翻山越岭,这要是换做中原战马,根本翻不过这些地方。
“将军,前方二十里便离开山区,进入无定河岸边平地,我们探查到那里有不少宋人,皆是运粮队,在米脂寨西北十几里方向有一处刚刚修建的城寨!”
费听容居说道:“费听遇令!”
费听容居的大儿子费听遇令出列:“末将在!”
“我给你三千骑兵,你去尽情地去杀死那些宋人,将城寨里的宋军吸引出来!”
“末将领命!”
费听遇令领了三千轻骑,便飞快而去。
中午的时候,无定河上有不少船只,船只上托运着粮食、武器。
无定河岸边,也有大大小小驼队,大车小车地运输着。
那些都是从鄜延路调度过来的军民,这些人放下了田间的锄头,离别了家庭,被强力动员到边境之地。
前方山林间的夏蝉不知疲倦地叫着,天气发闷,眼看就要下一场大雨。
众人正在快速赶路。
有人抱怨道:“今年这天气实在忒热了!”
“是啊!真希望朝廷早日结束战争,咱们好回家。”
几个青年人无力地点了点头。
“咱家刚生了个娃,咱也不奢望,只希望朝廷能及时将这役钱发给咱。”
就在众人闲聊之间,前方忽然冲出来一路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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