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少。”郭浩拧着眉头说道,“金人去年吃了瘪,今年不会坐视不管了。”
“咱们目前也有五万之众,火炮两百门,火铳两千,就怕金人不来!”总参军卢宲说道。
“不能如此轻狂。”虞允文说道,“火药昂贵,数量有限,现在金人拥有重砲,城池的作用大大削弱,我们必然要与金人打野战的。”
“去年能打赢他们,今年也一定可以!”卢宲继续说道。
虞允文沉思起来。
过了片刻,郭浩才抬起眼皮子问道:“虞知府你在想甚?”
“我在想,我们能坚持多长时间。”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们能坚持多长时间!”郭浩也不乐意了,“既然要打仗,那就是往赢的打!”
“金人此次夺阴山之志如坚石,必有大量精锐前来,去年击退金军有侥幸之举,不可拿侥幸之举当做理所应当。”虞允文站在地图前,他看着地图,身如渊渟岳峙,“而今年的这场仗,必不是安北府这么简单。”
郭浩和卢宲对视一眼,郭浩说道:“我知道你说的,西夏人也会发兵,汪古人可能又开始两面三刀。”
“可能不仅如此。”
“那还有什么?”郭浩疑惑道,“难不成金兀术要亲自领兵前来?”
卢宲笑道:“那我们得好好招待招待他了!”
“不!你们难道没察觉到吗?”虞允文转过身,看着他们俩,目光炯炯有神。
“察觉到什么?”
“去年朝廷再次重申了对西夏的禁榷合作!”
两个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懂虞允文为什么在分析即将到来的阴山之战的时候,突然撤到朝廷和西夏的禁榷了。
“所以呢?”卢宲摸了摸额头,“这件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有啊!你们记得去年西夏使者过来是怎么说的吗?”
郭浩怔了怔,说道:“那厮说什么东胜州是他西夏的,说要打仗!”
“那你们猜西夏为什么派这个人来?”
“吓唬我们,让我们退兵?”
“没错,但我们没退兵,那接下来西夏人会怎么办?”
卢宲说道:“联合金人一起对付我们?”
“说得对!”
“直娘贼的!西夏人若是敢来,我第一个抽他!”
“郭兄稍安勿躁。”虞允文说道,“我们能想到的事,朝廷肯定也能想到,吴帅心中必然也早有数。”
“那又如何?”
“朝廷修复与西夏的关系,并非真的要与西夏继续做买卖。”
“我知道了,是麻痹西夏人,让西夏人对我们动手的时候有顾虑。”
“不仅仅如此。”虞允文继续说道,“我问你们,陕西六路之兵现在如何?”
“这我哪里知道。”郭浩说道,“我跟着吴帅离开陕西,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从靖康二年年底到河东,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让我来告诉你们,安北府不仅仅是要占据阴山为以后出击草原做准备,目前这个阶段是要切断金军西进的道路,为朝廷灭西夏布局!”
虞允文此话一出,两人震惊地哑口无言。
“朝廷何时出兵西夏?”郭浩立刻兴奋起来。
“可能……可能是明年?”卢宲说道。
“不!很可能就是今年!”虞允文盯着地图,“若是陕西出发伐夏,金军大军来我安北府,雁门关守军必然不会坐视不理,若我主军政院,可命岳帅出兵燕云,以制衡金国!”
现场顿时陷入死静中。
虞允文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我才说,我们要坚持久一点,牵制金军,为朝廷灭夏赢得时间。”
郭浩和卢宲顿时就觉得眼下的战争意义完全不一样了,简直是升华了。
“那眼下怎么办?”
“金军云中府统帅要从云中出多少兵,还在权衡雁门关可能有多少兵,金兀术最终要往云中府增派的总兵力是多少,还要权衡岳帅是否会大军压境燕云,整盘棋尚未有定论,金军现在频繁在黄河以北活动,就是在故意引诱我们出击,但他们的真实目的……”
虞允文闭上眼睛,大脑非常运转。
“他们的真实目的是让我们出动骑兵越过黄河后,以精锐骑兵分兵南下突袭从府州到东胜州,再到安北府的后勤供给线,所以我们不能动,以不变应万变!”
“虞知府的意思是,我们打防守战?”
“不,我们将兵力部署在从府州到安北府的这条线上,保住这条线,就意味着能有源源不断的补给从关内出来,战局的时间就能被我们无限拉长。”
这番停下来,郭浩和卢宲都深吸了一口气。
且不说虞允文之前猜测的大局是否正确,便说眼下该如何做,他是分析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郭浩摸了摸额头的细汗,说道:“陛下派你来安北府是有原因的。”
“传令下去,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发现金军踪迹,一律不得追击,坚守好自己的阵地!”
“是!”
四月二十三日,金使抵达西夏的黑山威福军司,见到了统帅李良辅。
金使开门见山地说道:“李将军,我大金天兵已经云集云内州,贵国兵马打算何事出兵?”
李良辅这货不仅仅在第六次宋夏之战中被李彦仙毒打了一顿,在第七次宋夏之战中,也被毒打了一顿。
哦,在宣和年间,他还被金人毒打,三万大军全军覆没。
可以说这厮是西夏的常败将军。
但他会舔啊,肯认错,会表忠心,好几次李察哥都保下来。
这越是被毒打的人,越喜欢吹牛逼。
李良辅当场就说道:“我现在手中有三万大军,随时可以东进攻击宋军!”
“好!我们就等李将军这句话,希望李将军立刻发兵。”
“你们呢?”
“我们的精锐已经展开,但是,也需要你们从西边杀过来,一起包抄宋军。”
李良辅点了点头。
“劳烦给我一个具体的出兵时间?”
“三日之后。”
“四月二十六日?”
“没错!”
“那我回去禀报韩都统。”
“我已经摆下酒宴。”
“酒宴就不必了,军情紧急。”金使起身,“告辞。”
金使刚走,一边的令部慧茂说道:“晋王之前有提过,现在我们与宋人恢复了通商,此次讨伐安北府,要克制,最好让金人动手,这样战后我们与宋廷有回旋的余地。”
“我知道了!”李良辅笑道,“金人这么喜欢打,让他们去打好了!”
四月二十四日,岳飞回到了河北,开始做全线布局。
与此同时,远在陕西长安的张浚部,也接到了命令。
靖康十一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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