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李察哥大惊失色。
那斥候说道:“宋军已经进入兴州城,是城中百官亲自开了城门,迎接宋军进城的。”
“这不可能!”李察哥脑子瞬间有些空白,他记得兴州城内大多数是党项人主政。
权力最大的嵬名安惠,十年来,一直都是坚定的亲金反宋派。
罔常是新君李仁孝的岳父,他手中有兵权,怎么可能背叛大夏呢?
李察哥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人可能会与宋人暗通款曲,但即便是私下有来往,也决然不至于要投降。
最多是私下派人议和,赔款,以此拖延,给金人时间。
像现在这种直接开城把宋军放进京城,就等于直接把国家灭亡了。
李察哥神色惨然,望着北面的方向,情绪有些失控,仰天长叹:“是我这些年贪图宋人的钱财,误了国家!是我误了国家!”
“殿下,您也是为了大夏能富国强兵。”张春明神色动容,安慰说道,“若非您充实国库,大夏何来甲兵数十万。”
“传本王命令,召集全军,本王要与宋人决一死战。”
“万万不可!”张春明立刻阻难,“殿下现在兴州投降,静州和定州很快会接到投降的命令,正需要您亲自过去,那里还有兵力,不能拱手让人,再者灵州被围多日而无援军,恐怕要投降了。一旦灵州投降,张浚可调动更多主力,以充足的兵力填补静州和顺州之间的缓冲,为他的主力赢得推进驻扎的时间,那样我军就被封死在顺州了!”
李仁义也说道:“殿下不必气馁,加上静州、怀州,我们尚有六万大军,定州、右厢朝顺军司、白马强镇军司、黑山威福军司、黑水镇燕军司,还有河西的西凉府、甘肃军司、肃州、瓜州西平军司,皆还在手,我们还能稳住局面。”
张春明继续说道:“没错,殿下,我大夏尚有可战之兵,只要殿下不放弃,我们立刻转战大漠,或河西,只要宋军在数月之内不能击败我们的主力,金国便可向宋国施压。”
李察哥沉思片刻,收拾好情绪,他说道:“诸君愿与本王同甘共苦,本王心甚慰,此番宋人占我祖宗社稷,我却无能为力,万分惭愧,承蒙不弃。”
众人说道:“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李察哥说道:“我本以为赵官家会出兵静州,我精锐铁骑已待多时,却不料等来的是兴州沦陷,如此看来,赵官家早已布下大局,却远胜本王。”
人有时候不得不服,不服继续犟也可以,最后就是人头落地。
不会做人,那现实就教你做人!
现实教不会,那还做什么人呢?
李察哥显然是服气了,但他不投降。
“等天黑之后,拔营撤退,静州与怀州皆是本王心腹,我们先撤退到定州,再退至白马强镇军司,远离兴庆府,拖延时间。”
“是!”
李察哥知道,自己现在不可能回兴州,回兴州的下场是被关在城门外,后方暴露在宋军的兵锋下,那是死局。
西夏国有大漠作为纵深,还有河西作为纵深。
大不了最后和耶律大石一样,远走漠北。
党项人本就是游牧,过回游牧习性,养精蓄锐,再做发展,等日后时机成熟再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中午刚吃完饭,赵宁就迫不及待地出来巡视部队。
“陛下,大军正在调动,我们是打算出兵吗?”孙傅问道。
“孙卿似乎对打仗很上心?”
“臣都是为陛下分忧。”
陈规急匆匆走过来,说道:“陛下,第一军已经发兵。”
赵宁点了点头,孙傅却说道:“陛下莫非要取静州?”
赵宁不理会他,孙傅继续说道:“之前不是说不能取静州吗?”
一边的陈规心里想着,之前孙傅坚持要出兵静州,被多次否定,看来他心中有怨恨啊,记着仇。
但赵宁却骑着马,向前面走去。
“陛下!等等臣!陛下!”孙傅屁颠屁颠跟过去,“陛下是要出兵静州吗?陛下之前不是说不能出兵静州吗?陛下就不怕被西夏人突击吗?陛下莫非也认为自己之前错了?”
陈规不由得哑然失笑,不知为何,赵官家对孙傅的容忍度极高,也许赵官家是想树立一个直谏的形象,来广开言路,或者有其他目的。
陈规一时间也想不通。
倒是孙傅这厮,极其记仇,极其较真。
陈规快速跟过去,他还是很为孙傅担忧的,万一赵官家被孙傅扰得大怒,一刀砍了他的脑袋就不好了。
陈规说道:“孙官人,现在李察哥已经知晓兴州沦陷,他已经失去了与我们继续作战的决心,所以现在我军要行动了。”
“为什么?”孙傅说道,“他知道兴州沦陷,更应该与我们孤注一掷啊!”
“兴州的沦陷,意味着静州和怀州、定州,很快会接到投降的命令,即便有一部分人不愿意投降,但还有一部分人肯定愿意投降,这对李察哥是致命的。”
陈规很耐心地解释道:“在北方,李察哥还有可以退缩的军事战线,对于李察哥来说,现在快速回静州集结静州兵马,北上把怀州兵马和定州兵马全部带走,最好退到右厢朝顺军司,最后转到黑山威福军司。”
对于孙傅这种满脑子就只知道硬上的人来说,退兵拖延时间的思路,确实难为他了。
“退兵做什么,你们之前就说李察哥还有能突袭我军主力的精锐,既然李察哥还有充足的兵力,为什么要退兵,他绝对不会退兵,我是他,我肯定继续打!”
陈规终于知道了,在孙傅的脑子里,战争通常是一战定胜负的。
但实际上,交战会有许多次,时间拉长,胜负各异。
失去兴州支持的李察哥,相当于即将失去整个西套平原的物质支持,毕竟兴州是西套平原的首脑所在地。
没有了后续物质支持,李察哥现在根本没有底气出来打了。
陈规还是很耐心地说道:“如果万一作战不利,李察哥将失去退走的机会,目前退到北方,拖延时间,等待金国的行动,对李察哥是最有利的。”
“这怎么可能,就是你们的说辞最多!”孙傅当场怼道。
但赵宁已经走到前方去,听不见孙傅的声音了。
但孙傅却似乎不死心,追了上去。
陈规也跟了上去。
禁卫军军营基本上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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