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令!如看到怀王妃出城,一定拦下!皇上有要事召见!”骑在马上的大内侍卫传令道。
马车里的父子俩对视一眼。
马车外那守城官儿,怔了怔,正要抬手指向萧昱辰的马车。
大内侍卫皱眉,“怎么?你见到怀王妃了?”
守城官儿立即摇头,“怀王妃是没见到,倒是……”
萧昱辰瞳孔一震,眯眼看他。
钰儿把食指压在嘴唇上,冲那守城官儿连连摇头。
大内侍卫道,“倒是什么?如实说来!”
守城官儿深吸一口气,“倒是听说王妃在城南女学,就在那边儿李家村,离这儿不远。您骑马过去,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大内侍卫点点头,“已经有人往女学去了。交代你的,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守城官儿一边拱手,一边儿放行,让萧昱辰的马车赶紧走。
那大内侍卫的目光落在萧昱辰的马车上。
他眉头微蹙,正要张嘴。
“哎呦!”守城官儿忽然怪叫一声。
大内侍卫被吓了一跳,“鬼叫什么?!”
守城官吏连连赔罪,“刚想起来一件要事,失陪失陪!您慢走!”
他打岔的功夫,萧昱辰的马车已经出了西南城门。
车轮滚滚而行,车厢里静谧无声。
钰儿瞪大眼睛,几乎一眨不眨的扫视着车厢内的每一个角落。
他狐疑问,“阿娘怎么还不出来?阿娘,可以出来了!戏法可以结束了!”
萧昱辰也狐疑,他伸手往四下摸去。
既是“隐身丹”,看不见总能摸到的吧?
可他摸着身边的空气,面色有些茫然,“锦儿?”
钰儿担忧道,“阿娘不会变戏法儿,把自己变丢了吧?”
温锦原想多躲上一会儿,以便检测灵气浓度升级,空间也扩大之后的灵泉空间,她能呆在里面的时间,是否延长了?
可眼见钰儿担心,萧昱辰也蹙紧眉头。
她便闪身出了空间。
她离开空间那一瞬间,萧昱辰和钰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浓郁灵气,不由精神一震。
马车里紧绷的氛围也明显舒缓了很多。
钰儿一下子扑进她怀里,“阿娘……我以为你把自己变丢了,幸好你没事!阿娘的变戏法真厉害!”
抱着钰儿,温锦心中柔软一片。
她侧目看着萧昱辰,暂且压下心中疑问。
她把钰儿搂在怀里,轻轻揉捏他的手,手臂,脊背……这是专门给小孩子用的按摩手法。
生病时,推拿按摩可以治病。无病时,这套按摩手法可以强身健体,增强抵抗力,也能给孩子安神。
温锦手劲儿适中,在她揉捏之下,钰儿越发放松,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听着孩子均匀的呼吸声,以及车轮碾过路面的咯噔声。
马车里显得愈发安静。
温锦这才问,“王爷为何这么着急离京?”
萧昱辰垂眸,“女学的事……父皇叫我出面阻止。我知道你在此事上,花费了很大心力。你让十位美姬入府,也是因为此事而做的妥协。”
温锦微微皱眉,“王爷不愿违抗父命,也不想阻止我,让我的心力白费……所以选择离京?”
这不是逃避吗?
可她觉得,萧昱辰不是那么轻易就选择逃避的人呐?
萧昱辰迎着她审视的目光,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温锦沉思片刻,忽然福至心灵,“皇上跟你提了条件?”
萧昱辰沉默不语。
温锦道,“他以储君之位诱你答应?”
萧昱辰张了张嘴,却觉得难以启齿。
温锦明白了,“父皇是逼你在权力地位、甚至是他与我之间做出选择?你选择站在父皇那边,就可入主东宫,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你若选择继续‘执迷不悟’地支持我,纵容我……他就撸去你的王爵、军权、及一切荣宠。”
萧昱辰忽而倾身抱住温锦。
因为钰儿还在温锦怀里,他抱得小心翼翼。
温锦感觉到了他的谨慎,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难道……不止她猜到的这些?那老皇帝还能有多过分?
虽说他对萧昱辰恩宠纵容不假,但他儿子那么多,萧昱辰能有今时今日地位,也是靠他自己一步步打拼出来。
他是凭着他自己的实力和忠心,才能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
老皇帝仗着自己是父,是君,就动辄用地位、权利威胁儿子……真让人不齿!
萧昱辰沉声说,“我知道女学对你来说很重要,你已经有过一次妥协了。我怕你会……”
“不能再这样妥协!但是……他是我爹,是君王。我打小就比别的弟兄更得他恩宠……”
“他如今疑心太重,我担心,他终有一天会容不下你。我不能看着他对我的妻儿下手。”
“但若叫我对他……”
萧昱辰缓缓摇头……
以他的性情,也做不出背叛父亲君王的事儿。
温锦诧异,“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她看着萧昱辰陷入两难的痛苦当中。
让他在父亲和妻儿之间做选择……实在是残忍。
温锦伸出手,缓缓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萧昱辰苦笑,“他慈爱不假,但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一旦发觉‘威胁’,他的慈爱转瞬就会变得铁血无情。”
“父皇很忌讳‘牝鸡司晨’,而你如今大得民心,就连地方上,都有为你歌功颂德的诗词,流传至京。”
萧昱辰长叹一声,“父皇不复年轻时的度量了。年纪越大,畏惧越多。他壮年时赏识提拔人才,年老却忌惮人才。”
“也许是废太子把他吓坏了吧……”
温锦微微一震,垂眸看着怀里的娇儿。
倘若皇帝忌惮她,那还能容得下她的儿子吗?
难怪萧昱辰顾不得筹谋许多,就要带着他们,马不停蹄的离京。
他无法先对自己的父亲举起屠刀,可当他的父亲,真的疯狂到向他的妻儿举起屠刀时……他又该作何抉择?
即便他义无反顾——但真到那时,他又能护住妻儿吗?
与其困在那个局面之下,倒不如离开京都,拉开父子之间的距离。
面对父亲,他选择避而不战。只盼皇上能明白他这一番苦心啊!
倘若皇上还不明白,那他迟早把萧昱辰内心的亲情与耐心耗尽,把他年轻时在朝廷、在民间积累起的贤君之名耗尽!
到那时,皇帝将不战而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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