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须卜骨都侯变得逐渐冰冷的声音,徐荣面色丝毫未变。实际上,徐荣在思考、是否现在便出手,将大帐之内的所有人尽数杀死。
思虑再三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因为自己二人突然发难,杀死须卜骨都侯容易,可若想将在场之人全部留下,就有些为难了。
毕竟,没有人拦截的话,这些人要逃走还是能够做到的,单纯杀死一个须卜骨都侯,匈奴还能再重新选出一个新单于,虽然也会引发一定的混乱,但是达不到最好的效果。
虽然身处匈奴腹地,但对于正面战场上的形势,徐荣也是有所了解。己方大军连战连捷,看似情况一片大好,实际上不但粮草供应已经捉襟见肘,将士们也是已经疲惫不堪。
虽然可以先退回去,待从幽平二州征调更多的粮草之后,再卷土重来,可那样的话会将战事拖的更久,也给了匈奴喘息的机会。
万一匈奴人迫于无奈,趁机与西凉的羌人以及叛军、彻底搅和在一起,西凉羌人以及叛军,从朔方或上郡直接攻入西河,己方的大军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状况。
若是匈奴得到西凉叛军的支持,获得了更多的精良铁甲,其战力会成倍甚至是数倍的增加。届时,即便己方能够打败匈奴,也要付出更加巨大的代价。
因此,徐荣决定再缓缓,为了将此事利益最大化,先取得须卜骨都侯的信任,借机削弱匈奴,再见机行事。想及此,徐荣自信的笑了笑,露出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态、回答须卜骨都侯道:
“那倒未必!若是匈奴必败无疑,吾等心怀仇恨之人,岂会前来寻求单于庇护!既然吾等来了,必定是因为匈奴、远远未到山穷水尽之时。
实际上匈奴大军的潜力极其巨大,此前之所以接连战场失利,皆因匈奴的大军存在着一些弊端,只需解决了这些弊端,匈奴大军的战力,将成倍甚至数倍的增加。
届时再以优势兵力,虽然未必能够灭杀曹震,但是击退甚至是击溃其大军,还是轻而易举之事!
那曹震虽然处在兵峰正盛之时,但汉人治理下的并州几郡,百姓贫困不堪,曹震的大军粮草难以就地补给,因此,曹震的大军如今必然已然是强弩之末。
若是继续从幽平二州运粮,且不说幽平二州还有没有如此多的粮草,即便是有,运到了并州又能剩下几何?
再者,幽平二州原本便是苦寒之地,近几年才稍有好转,是否能经受的起如此消耗,还犹未可知!
因此,一旦曹震大军受挫,再想恢复今日之威势,没有数年的休养生息,那是绝不可能!
而并州在汉人眼中,历来乃是贫瘠之地,曹震即便攻下了并州,亦并无多大益处,反而要耗费大量的粮草来供给并州,实在是得不偿失之举,所以,一旦曹震退去,便很难再卷土重来!
而匈奴可趁机向大汉朝廷求和,收买官吏攻歼曹震,同时,单于励精图治,继续吸纳各族百姓壮大匈奴。
如今大汉叛乱四起,民不聊生,单于只需善待汉人,甚至是任用一些汉人为官,此事一旦宣扬出去,大批的汉人百姓将纷纷来匈奴避难。
届时,单于只需让汉人在河套地区、那些肥沃的土地上屯田,便可获得无数的粮。同时,单于可从中挑选出有技术的汉人百姓,为匈奴寻找铁矿、打造兵器铠甲。
如此,匈奴会快速变得人口众多、铠甲精良、兵强马壮、粮秣丰足,试问这天下何人还能与单于争锋!区区一个曹震,又何足道哉!
届时,匈奴不但能尽取并州,甚至是击败曹震、攻占幽平二州亦不在话下!
以大汉如今的局势来看,不久的将来,必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待大汉战乱四起之时,单于可趁机再取冀州、青州、徐州、兖州,乃至图谋整个大汉天下!”
徐荣一张大饼画了下来,大帐之内,包括须卜骨都侯在内,无不满面通红、呼吸急促起来,甚至连被曹震打的节节败退之事,也暂时忘记了,尽数沉浸在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当中!
须卜骨都侯强压下内心的激荡,原本冰冷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热切与期盼,声音温和且敬重的道:
“先生之言,当真是振聋发聩,让本单于顿有醍醐灌顶之感!只是要做到这一切,必须先击退那曹震,不知匈奴大军有何弊端,又该如何解决,还请先生名言!”
须卜骨都侯还算清醒,虽然徐荣的描述足够诱人,但还没有达到令其头脑发热的地步,不过对徐荣的重视,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学着汉人,连先生都称上了!
徐荣淡淡一笑,说出了他真正的意图:
“匈奴大军之所以连连失利,并非是因为匈奴骑兵战力不强,而是因为、匈奴骑兵皆是从各部仓促调集而来,不能形成统一的指挥,如此,使得战力大打折扣。
若想快速击败曹震,须将各部落骑兵集中起来,形成统一的指挥,而不是各部落各自为战。如此,大军战力必然大增,轻易便可击溃曹震!”
徐荣的话音方落,除了须卜骨都侯,其余原本还激情澎湃的众人,纷纷犹豫起来。
他们不是不知道大军统一指挥的好处,但是如此做,岂不是让他们失去了军队的控制权,那他们各个部落的权力还如何保障。届时,岂不是任由须卜骨都侯拿捏,这是他们万万不能接受的!
须卜骨都侯眼神一阵闪烁之后,暂时放下了这个话题,笑着对徐荣道:
“先生此言极为有理,只不过,此事还要与诸部落首领商议,此时暂且不谈!”
随即,须卜骨都侯面色郑重的对徐荣道:
“先生此前说自己生于乌桓、长于乌桓,将乌桓人视作了自己的族人,并不以汉人自居。
乌桓与匈奴原本就同气连枝,既如此,不知先生可愿加入匈奴,本单于愿以郝宿王之位相待!”
须卜骨都侯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大帐之内众匈奴贵族震惊无比,因为之前早已议定,为了拉拢这九千乌桓人,将原本只会由单于子嗣担任的右贤王之位、让了出来,这已经是自古未有之事。
没想到须卜骨都侯如此欣赏这个汉人,居然要封其为郝宿王。须知郝宿王之位,历来皆是由单于最为信任的人担任,掌管单于王廷卫戍军队,甚至在单于死后,有召集各部贵人、传达单于遗诏的权力。
徐荣闻言,心中顿时一喜,虽然他知道,匈奴单于不会如此快的完全信任他,也不可能在此时,将宿卫王廷的军队完全交给自己,可有了这个名头,其行事可就方便多了。
压抑住心头的喜意,徐荣面露犹豫之色的道:
“沛自是愿意全力效忠单于,只是无何盛视某如兄弟手足,某岂能为了荣华富贵,就此弃他而去!”
匈奴单于大手一挥道:
“此事易尔!只要无何盛愿意率众加入匈奴,本单于可封其为右贤王!如此,汝兄弟二人同时在本单于帐下效力,便不必再分开了,如何?”
最终,徐荣在无何盛答应接受匈奴单于的封赏,担任南匈奴右贤王,并率领九千乌桓加入匈奴后,这才欣然答应了匈奴单于的招揽,出任了匈奴的郝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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