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缓缓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太医正那张关切的脸。
只见他缓缓呼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在太子爷身上用针,饶是他这个杏林高手,也是要捏把汗,毕竟九族十八代的生死,尽在这根小小的银针上!
然后就是自家老娘和自家媳妇儿,朱标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却异常干涩,还有满满的苦味儿。
一旁的太医正就像火烧了屁股一样,狠狠的瞪了旁边一个岁数稍微小一点的御医,御医则连忙端来了一盏茶,递到了他的手里。
“殿下,您现在不能多喝水,这是参茶,老臣给您润润嘴唇……”
马皇后隐晦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米,小米则微微点头,马皇后这才放下心来,任由他去伺候。
太医正从药箱里拿出了一根小小的竹签,有一头缠着一些棉花,用它蘸了一些参茶,缓缓的涂在了朱标的嘴唇上。
朱标没好气儿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自己又不是受了什么严重的外伤,怎么还喝不得水了?但是看到老娘和媳妇儿那关切的目光,朱标也只能强自耐着性子。
“标儿,你醒了……”
朱元璋从大殿门口走了进来,声音的末尾,微微颤抖。
朱标心中一暖,想挣扎着起身,但后背又是一阵酸痛,让他不由闷哼出声。
朱元璋三步并成两步,坐在了床边,握着朱标的手说道,“没事儿,没事儿,标儿咱不着急,你现在要好好将养……”
其实朱标心里也清楚,自己应该是得了背痈了,这种病在这个年月确实是没有什么特效药,但是对于朱标来说可就不一样了,记得他在没穿越之前,他就会做青霉素,一针下去,什么炎症都没了,而且现在的人们,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抗生素的摧残,稍微用一点,那就是奇效。
可是自己从小到大在朱元璋身边,会一些权谋手段,可以推脱说是天资聪颖,会一些火器枪炮,可以推脱说是奇思妙想,可是这突然会做救命神药了,又该推脱说是什么?难道说自己梦到了张三丰吗?那也太扯了吧……
朱标躺在榻上,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把朱元璋吓得够呛,俯身靠了过来,“标儿,是哪里不舒服吗……”
朱标哪里敢说自己是在想青霉素合理诞生的方式,只能敷衍的回答道。
“没事,只是后背有些酸痛……”
朱元璋听到这话,豁然回头,吓得太医院正一个哆嗦,这才阴仄仄的开口,“咱可是把时间都给你定下来,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
太医院正脸都绿了,但是又无可奈何。
又过了一个时辰,朱标已经能缓缓起身了,这后背难受,也不耽误他走路,当下告别了父母,回了自己的东宫。
倒不是因为别的,哪怕是太子,只要过了十几岁以后,再想出入后宫,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特别是晚上,朱标也不想麻烦……
出奇的是,今天晚上朱标没有去找那些莺莺燕燕,而是老老实实的睡在了徐妙云的宫里……
而朱元璋这里,却没有那么平静,一壶老酒,几样小菜,马皇后和他相对而坐。
“婆娘,咱打算明天就张贴皇榜,网罗天下名医,咱就不信了,这偌大的天下,就没有一个人会治那顽疾的!”
朱元璋愁眉满面,连平时最喜欢的炸小鱼儿,今天都吃不出滋味儿了。
马皇后则是冷静的多,一边给朱元璋满上酒杯,一边柔声说道,“这病急不得,我之前也听说过,以后别让标儿那么累了,能好像不少……”
朱元璋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以后的奏章,他三我七……”
马皇后无奈的一笑,但又好像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今天太医给标儿金针刺穴的时候,你去哪儿了?多大的事情?还差这么一会儿?”
马皇后以为朱元璋有什么政务,也只是满脸笑容的发了发牢骚,在她看来,朱元璋比自己都要爱护朱标,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缺席。
而一提起这事,朱元璋的脸色则更加阴沉,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不说这些,还没有查清楚!”
马皇后也识趣的没有问,因为有些事情,注定就是脏的,哪怕他这个皇后,也不想知道,自顾自的又给朱元璋满上酒杯,“行行行,你可是皇帝老子,日理万机是常有的事,你也别光喝酒,我看小厨房今天蒸了红枣甜馒头,你也吃一个,酒大伤身……”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放下了酒杯,从盘子里拿起了一个馒头,这红枣甜馒头做得极其细致,上好的红枣剥去枣皮,再把里边的肉炸成果泥,和精白面兑在一起,蒸出来的馒头色泽通红,又香又甜。
可是朱元璋却完全没有心思品味美食,拿着馒头反复的端详。
马皇后看得奇怪,笑了笑说道,“你今天怎么还跟允炆那孩子似的?拿着馒头光看不吃?”
朱元璋这才如梦初醒,笑呵呵的问道,“允炆又不好好吃饭了?”
朱元璋的脸上虽然在笑,但是眼睛的深处,却藏着一抹深深的疑惑。
马皇后则全然没有注意到,她也没有察言观色的习惯,在她看来,朱元璋就是自家丈夫,何须如此小心。
“是啊,今天那孩子拿了两个馒头,死活不吃,非要跑出去玩,今天这宫里简直太乱,我也就没在意,打发了几个太监跟着……”
马皇后一边说,脸上则闪过了一丝愧疚,在她看来,无论是朱允炆还是朱雄英,都是自家孙子,自己这个做奶奶的没有照顾好,就是不应该。
朱元璋则全然没有在意,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闷声闷气地说道,“这东西太甜,以后少做,孩子吃了不好!”
与此同时。
秦王府。
因为走了一段时间,家中虽然有仆人一直在收拾,但是住起来难免不妥帖,朱樉是个喜欢享受的人,自然不能将就。
老管家正在那里吆五喝六,“告诉你们,你们可都快着点,秦王殿下劳累了一天,如果不能睡个安稳觉,可要拿你们的脑袋顶上去!”
朱樉远远的听着,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阴沉,摆了摆手,老管家立刻跑了过来,谁知他却直接给老管家来了一个双风灌耳。
那老管家被打的耳朵嗡嗡作响,倒在地上不知所措。
朱樉咬牙切齿的说道,“吩咐下去,以后都老实点,别总是脑袋脑袋!哪怕是下人犯了错,也没有咱们杀的!听明白了!?”
老管家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
朱樉这才饶过他,呲牙咧嘴的坐在了石凳上,“老方,前些日子你说帮咱张罗的那个小妾,说通没有?有书信传过来吗?”
老方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却立刻堆满了媚笑,“王爷,那家算是个读书人,那老秀才死硬死硬的,大女儿也是说什么也不嫁……”
朱樉气的不行,自己这白天挨了一顿打,到晚上都没有一个好消息,顿时抬手又要抽他。
老方却急急忙忙的说道,“但是他家的小女儿却是识相,说愿意替他姐姐嫁到咱们王府来……”
老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书信,上面字迹娟秀,朱樉大喜过望。
“早就听说他家的小女儿国色天香,只是一直都没有见过,这下可好……”
随即又反应过来,恶狠狠的说道,“不许让王妃知道,走漏了风声,就割了你的卵子!”
老方被吓得连连点头。
夜深人静,几个寒鸦站在枯枝上,扑闪着翅膀,可是怎么飞都飞不起来,可能是因为冬天太冷了,也可能是因为他们舍不得那枯枝。
东宫六率,秦晋二王的卫队,再加上京军大营,这些阅兵式的主力,也都酣然入睡,只有神机工业灯火通明。
刘铁军站在作坊里,满脸炭灰,大声吼道,“今天的任务没有达标,竟然有六门炮的炮膛里出现了沙眼!今天晚上不下工,把这六门炮给我做出来!!”
尚守田也是满脸黑灰,怒吼道,“来来来,那6门炮是哪几个兔崽子做出来的?站出来!让老子瞧瞧他!伯爷不和他一般见识,那是伯爷宽宏大量!但是咱老尚一定要好好看看他!!”
神机工业的仓库里,一门门崭新的火器,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所有的人都在等,在等大年二十八的那一场阅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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