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之中只有朱标在焦急的等待。
这孩子的第一抱,必须是自己的父亲,这皇宫大内也不例外,几个太医和稳婆,小心翼翼的把孩子交到了朱标的手上的。
朱标满心欢喜的接过这个小胖子,伸出手指逗弄着他,旁边的太医却欲言又止,朱标面色微沉,侧耳听完之后,便冷声说道,“此事烂在肚子里,整个皇宫大内,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孤就灭了你十族!”
这件事倒不是朱标不重视,因为以他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早生产个把月,简直是太正常不过!说什么先天不足,简直扯淡。
奉天殿。
“朱允熞”
三个墨迹未干的大字,被朱元璋写在宣纸上,美滋滋的摇了摇头,“咱这字儿写的越来越漂亮了……”
朱标在一旁微微撇嘴,自家老爹这字儿,写的也就只能算是个字儿而已,说的好听点叫铁画银钩,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没有顿笔,直挺挺的大横大竖,毫无美感。
朱元璋却在那里臭美的厉害,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咱这小孙子生来就胖,一看就不是那种能吃苦的人,到时候你给他封个淮王,让他去好地方做个太平王爷,可不能分封到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特别是你那些刚刚打下来的新地盘……”
朱标这里还沉浸在喜得贵子的喜悦当中,也没有仔细听,听到了自家老爹说话,也就跟着点头,朱元璋顿时老怀大慰。
其实朱元璋这么说这么做,无非也就是怕自己万一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好保住朱雄英的位置而已,也不能怪他,这嫡长子继承的制度是朱元璋提出来的,也是最坚持的实施者,要不然朱标的位置也不能稳如泰山一般,如今又是这个十万火急的时候,朱元璋也只能出此下策,从侧面提点一下自己的宝贝儿子……
“这小家伙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生下来就胖乎乎的,两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朱标的两只手在胸膛,做出了一个抱孩子的动作,带着几分欢喜的说道。
朱元璋一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更盛,连皱纹都多了几条,在他看来,当皇帝这种事儿可不是什么有福之人,自家儿子既然说他小孙子是有福之人,那就一定是听明白了,自己刚才在说什么,这是在变相让自己安心。
朱元璋欣慰的坐在了宝座上,“标儿,咱马上就要御驾亲征了,你要把家看好,万事不可手段太过酷烈,过犹不及,如果一旦有个万一,咱许你灵前继位,一定要把大明的江山延续下去!”
朱元璋说话的同时,旁边的起居官、史官正在奋笔疾书,听到这话以后,手中的毛笔微微一顿,但又快速的写了下去,老皇帝说出这种话,基本上和禅让皇位就差不多,也就是说老皇帝一旦出京,太子就可以明目张胆的行使帝王之权!
朱标也是面色凝重,拱了拱手说道,“爹,这事情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御驾亲征是不是太草率了,而且咱现在也不是没办法,新平省还有十五万大军,再加上冯胜的海军,咱们也可以直接派出十万大军闪击朝鲜后背!到时候不管他们有没有成功会师,他们的后方也一定会大乱!”
而朱元璋却摇了摇头,“朝鲜不比倭寇,倭寇毕竟让你蚕食了那么长的时间,而这朝鲜可一直都是秣兵厉马,十万大军拿下朝鲜太牵强了,搞不好还会久攻不下,到时候咱们正面的力量就会更加势微,还不如让这十万人回来,能解咱们正面的燃眉之急……”
朱标仔细一想,自家老爹说的确实有道理,毕竟现在大明的正面战场上,力量比人家差了一些,北元一旦和朝鲜合兵一处,优势就会很大。
但是看着自家老爹花白的头发,朱标确实不忍心让他御驾亲征,就算是他一统中原,是几百年不出的枭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现在老了,已经不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了。
“那就让这十万人回防大明,正面战场坚持住,让海军从侧后方,骚扰朝鲜内地,爹您也说过,有做贼一辈子的,没有防贼一辈子的!”
朱标顿了顿又说道,“这舰队就天天在海边游弋,逮这个机会就打他一顿,逮这个机会就上岸杀光烧光抢光,儿子就不信了,那些个玩意儿在前方打仗就能那么踏实!”
朱元璋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瞥了一眼起居官和史官,发现他们两个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道,“你小子,策略都是好策略,怎么说出来就一股土匪的味道……”
朱元璋紧接着叹了口气,“那也不行,如果那朝鲜真的是死心塌地和大明作对,这些损失他们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他们如果撤军的话,北元就必输无疑,北元被打的一蹶不振,甚至亡族灭种,第二个亡族灭种的就是他,就你小子在新平的所作所为,朝鲜隔着数千里都能吓尿裤子!”
朱标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看自家老爹铁了心要御驾亲征,自己也是劝不住,只能在旁边无奈的叹气。
“兔崽子,叹什么气!”
朱元璋揉了揉朱标的脑袋,“你爹一统天下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见,慌的是什么,怕的是什么!”
朱元璋的周身升起了一股浓郁的霸气,强烈的自信,闪烁在他的眼睛当中,就连朱标也是心生佩服,从一个放牛娃到千古一帝,爽文作者都不敢这么写,而且也只是短短的十余年而已,可是自家老爹就做到了,这天下之间能让他怕的敌人,恐怕还没有出生!
深夜!景仁宫。
红墙黄瓦之间寂静无声,天空中的月亮也被几朵铅色的乌云遮挡的彻彻底底,几个宫女太监步履匆匆,整个宫城也是灯火通明,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东宫格外热闹,连往日早已沉静的东宫六率驻地,今天都燃起了火把
东宫暖阁。
朱标全身披挂,腰间挂着长刀火枪,厚重的头盔挡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出了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徐妙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可是嘴角却挂着一丝微笑。
朱标伸出戴着铁手套的手,想去摸一摸自己的儿子,又怕铠甲冷硬,摸疼了他,只能缩回手去。
“爱妻………”
朱标欲言又止。
徐妙云却微微一笑,“殿下,您想去做什么,您就去,妙云这辈子与您同生共死!”
铁甲之下的朱标,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父皇年岁大了,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可能让他受行军打仗之苦,你在东宫好好养身体,不要胡思乱想!等为夫回来!”
徐妙云用力点了点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望着朱标远去的背影,徐妙云咬着被子失声痛哭,口中喃喃道。
“殿下,父亲重病的事儿,妾身知道了,是妾身对不住您,让这孩子先天不足,太医悄悄和您说的话,妾身听到了………”
一条由火把组成的长龙,畅通无阻地打开了宫门,竟没有一人胆敢阻拦!
梅友雕急匆匆的脚步,好像火烧了屁股一样。
“皇爷!”
“皇爷!”
“太子爷封锁九门,带兵出城往北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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