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小院子里摆着一些寡淡的祭品,一个方方正正的乌木棺材停放在院子当中,前面的灵位倒是做得精致,上面写着大明太妃达氏……
堂堂帝国太妃,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悲惨至极。
朱标派人送来了一些东西,马皇后也派人送来了一些东西,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原本是由朝廷礼部负责的,但是自从成立了宗仁府以后,这种事情就变成宗仁府负责了。
老七和老八终于来到了自己母妃的院子,但看到平常辉煌至极的香兰轩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兄弟二人都是泪流满面,此时的老七已经是面容枯槁,这些日子他可是一次都没敢回自己的王府,他就怕被自家大哥给杀人灭口了。
但他还真就是想多了,他天天在外边与民同乐,每次喝多了,都有人把他安排在就近的客房之中……
别说是取他性命,连他的一根汗毛都没有动,但是第二天和自己的随从一问,随从们都说没有如此伺候,老七一听这话,自然是心中惶恐至极,他明知道是大哥的人,但又没办法直说,只是希望大哥暂时对他没有杀心。
刚刚回到家里住了几天,这心中还没有落地,就传来了母妃离世的噩耗。
老七心中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儿,也明白自家亲娘这么多年为了自己付出了多少,如今亲娘死了,他心中的最后一盏灯也就灭了。
好像一个躯壳一样跪在达妃的灵位前,看着旁边太上皇后赐的一堆随葬品,这其中数百个兵俑格外刺眼,陛下也送来了一些东西,其中包括一个青铜铸造的钢铁战车模型,看起来倒是威武霸气。
只不过这战车上的铭文却是写着大明帝国云云……
还有一艘战舰模型上竟然铭刻着鄱阳湖水战的盛况……
老八看起来很正常,但是这老七看到这一幕以后,心中可是有些五味杂陈,小时候一幕幕在他面前闪过,这次就藩之后的如此种种也在面前闪过。
这件事情从火耗之案开始,每隔几个时辰来一封电报,每隔几个时辰来一封电报,他那个时候差点没疯了。
到后来他一想,还不如就索性装疯,因为那个时候在应天造谣的事情就已经提到了日程,如果他那个时候疯了,后来的那件事情也算不到他的头上,但是唯一的变数就是他的五哥,那一顿银针下去,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了的……
如今又死了娘,所有的计划都泡汤,这让他如何能忍得下去?
老七对着牌位磕了个头,回头看了看那铸造成型的钢铁战车模型和战舰模型,又看了看,在棺椁旁边整齐摆放着的兵俑。
这么长时间的折磨,被扎了那么多针,再加上这段时间的惶惶不可终日,已经让他的身子骨到达了极限,他抬头仔细的看了看那青铜战舰模型上的花纹,看了看上边犹如旭日东升的大明旗帜,又看了看旁边破败的陈汉旗帜!
“娘……”
“你不该告诉我……”
“我也不该手欠去动您的匣子……”
“这是咱们娘俩的命……”
“这些东西送的好……”
“当真是太好了……”
老七口中喃喃,眼神之中的光彩越来越淡,突然他只感觉心口一阵剧痛,整个人眼前一黑扑倒在地。
周围的人纷纷上前施救,但是这老七的眼睛却再也没有睁开……
老八站在一旁,只感觉心力交瘁,忽然他看向母亲灵位的眼神之中带了几分仇恨,看一下躺在地上的一奶同胞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不屑。
但是这种不屑很快就变成了兔死狐悲,很快就变成了模糊的泪水。
宁寿宫之中。
朱元璋和马皇后正在吃晚饭,桌子上摆的东西十分简朴,只有几个烤地瓜,再加上两碗稀粥,一小碟咸菜。
这几天两位老人家都有些心力交瘁,朱元璋稀溜溜的喝了一口稀粥,试探着开口问道。
“婆娘啊,咱的小重孙这几天如何?小米的事情查没查清楚的?实在不行就让小米也入东宫吧,多大点事儿啊?”
“这小米倒没什么,但是这孩子总得有个名分啊,否则的话总在咱们宫里待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马皇后看了朱元璋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急的是个什么?这事有啥可急的,再过几天给咱大孙子大婚,这几天一定会把那贼人查出来,如果查不出来的话,我可不放心小米那丫头入宫……”
朱元璋的神情一凛,左右看了看,发现无人,这才压低的声音,开口问道,“怎么,你是怕这件事情是小米那丫头贼喊捉贼?原本她就是有这个心思?”
马皇后摇了摇头,“我倒是相信小米的孩子没有那么坏,但是这种事情很难说,朱家的子嗣不能有纰漏,朱家的后宫里也不能有那般居心叵测的女子,当时那个吕氏把后宫闹得天翻地覆,你还没感觉到怕吗?”
一提到这个女人,老朱也是心中一凛,如果不是他当初抽刀砍断了那金壶,现在的大明帝国就指不定怎么样了!
夫妻二人一提这事儿都有些沉默,老朱吃饭的速度也变得飞快,一大碗粥顿时就见了底,吃完饭老人家在马皇后面前遛弯,其实就是围着马皇后转。
“重八,你能不能别转了,转得我心烦!”
马皇后忍不住终于说了这么一句。
朱元璋抬起头来眼神中精光一闪,“是啊,这事情总是犹豫不决你也烦啊,咱这心里也烦啊,要不就去子留母,要不就去母留子,实在不行就两个全保,无非就是这三条路,婆娘,你犹豫的是什么……”
马皇后重重的把筷子放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口说道。
“你咋的,你心里有气就冲外人去撒,别在我这里瞪眼睛,我犹豫的什么?我犹豫的是你朱家的皇位传承!你说我犹豫的是什么!!”
朱元璋有些发懵的看了看暴怒的老伴,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看你,咱这心里有点乱,你怎么还……”
可就在此时,门外的小太监却忽然来报。
“启禀太上皇……启禀太上皇后……”
“齐王殿下过度悲伤,以致心脉破裂,已经薨了……”
朱元璋在原地愣了一下,有些颓然的坐在了自己的小椅子上,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挥了挥。
“行,下去吧,咱知道了,给宗人府传咱的旨意,就说以亲王之礼下葬,万万不可含糊……”
这宫中更加热闹了,而此时此刻,朱标却带着一个人行走在应天的灯红酒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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