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补充排就是按洪戈文昨晚制定的方案布好了阵势，3个班成3列纵队，洪戈文带着李昌（昌娃儿）和机枪组在2班之后。

但是开战后该如何进攻，洪戈文头脑中还一片空白，毕竟他缺乏经验，他面临的是一场真刀真枪的战斗，那是要死人的，他必须慎重地听取3个有实战经验的班长的意见。

洪戈文把昌娃儿，3个班长和机枪手罗铁汉叫出阵列，来到距离战士们50米开外处，干部之间的讨论是不能让士兵听到的。

洪戈文开门见山说：“我昨天在山岭上眺望了一下，敌人的阵地距离铁路大约有4，500米，外围是沙袋垒的工事，困难是通过敌人阵前的开阔地，只要我们冲进镇就好办，我想我们进攻方案应该这样，考虑我排是初次作战，我想正面不要拉得太宽，3个班最好保持在100米以内的正面，这样机枪组能为所有人提供火力掩护。”

说到这里，洪戈文在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他先划了一条弧线表示铁路，然后说：“命令一下达，全排冲到铁路边，机枪组和3班先提供火力掩护，1班和2班冲锋，200米后如果还没有冲到敌人阵地，就停下来以火力掩护机枪组和3班，等机枪组和3班上来提供火力掩护后，1班和2班再进行第二次冲锋，我估计第二次冲锋就能冲进敌人阵地，进了敌阵就好打了，你们看呢？”

陈义和说：“重要的是控制速度，既不能冲得太猛，白白耗费太多体力，也不能太慢，这样容易被子弹打中。”

罗铁汉提出了不同意见：“排长，我的机枪射速比不上马克沁，马克沁每分钟可以打600发，我的枪打不到500发，我不敢确定能压制他们，开阔地上又没有隐蔽物，所以我们的正面距离还是宽一些，每个战士相距4-5米比较好，正面距离我看保持在150米差不多，这样不容易被敌人的重机枪杀伤。”

罗铁汉作为老机枪手，他的话自然有很大的权威，洪戈文说：“那好，老炎，莽子，你们就听罗大汉的。”

陈义和和莽子点头表示同意。

洪戈文又对陈义和说：“老炎，实战和平时训练不同，这方面你有经验，到时候全排以你1班的速度为准。”然后问2班长和3班长有没有意见。

2班长莽子说：“全排都上刺刀，冲进敌阵进行白刃战。”

洪戈文特意看着陈义和和谢彦琼，意思是征求两人的意见，结果两人都表示同意。

洪戈文见自己拟的方案没有做大的修改，对自己的作战指挥又增添了不少信心，他似乎又有了一个心得，自己虽然没有任何战场经验，作的方案确实是纸上谈兵，但纸上谈兵并非都不可行，只要细节符合逻辑，建立的依据真实可靠，未必纸上的就不可操作。

一个团的2千多名战士将就着吃了干粮，静静等待着进攻的命令，前面担任主攻的1，2，3营其实都没有闲着，他们不断派出连排干部对敌阵进行侦察，为了防止敌人的铁甲车过来捣乱，独立团还动员当地百姓在铁道上铺了很多稻草。

夜晚敌人盲目的枪声停止了，团部下达了命令，进攻时间定在第二日5时，这个命令让战士们暂时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很多人都进入了睡眠状态。

补充排的战士们大多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只是不断有打呼噜的战士被身边的战士拍醒，洪戈文却睡不着，他兴奋又紧张，他头脑中总是挥之不去的是，身处枪林弹雨到底是什么状态，他想他这样17岁活蹦乱跳的生命会不会被一颗小小花生米般的子弹结束，如果他明天牺牲了，他的一生就终结在了这17岁，他再也见不到明天以后的太阳，他见不到师父，见不到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见不到和自己在一起却始终没有碰面的范大河，见不到杨惠，也见不到王青阳，还见不到他一直想再见的黎志兰，见不到他亲切的老师朋友，他一身武艺和军校学习的文韬武略还没有来得及施展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这是不是太亏了？

旋即又一想，人总是要死的，他的理想是打到军阀列强，建设一个平等自由的新中国，为实现这个理想他选择了从军的道路，哪怕明天死去，他也是值得的，人的意义不在于生命的长短，而是参与，他是这个世界浩浩荡荡大洪流的推进者，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也许相比那些8，90岁的长寿老人，他17岁的生命就如昙花一现，但毕竟是昙花，曾经灿烂过。

洪戈文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日3时30分左右，天色渐渐放亮，能见度已经隐隐看得到50米开外，敌人射击的枪声逐步大了起来，洪戈文被枪声唤醒，他见自己躺在罗铁汉的腿上，急忙起身。

罗铁汉递给洪戈文一块干粮，洪戈文摇摇手表示拒绝，罗铁汉劝说道：“排长，先垫点肚子，一会儿打起来会紧张，体力消耗很大，这是经验。”听罗铁汉这么说，洪戈文不客气了，他说声谢谢就接过干粮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四处看，果然，周围补充排的战士们都在嚼着干粮，他们不愧是老兵，都有丰富的战场经验。

到了4时，能见度看得到300米开外时，担任主攻的1，2，3营提前发起了冲锋，他们以手榴弹开道，然后趁着手榴弹爆炸的烟雾冲向敌军阵地。

独立团提前发起了攻击。

由于敌人射击的密度越来越大，叶团长判断敌人可能有援兵来到，因此果断命令进攻时间提前1个小时。

随着主攻营的前出，补充营前面出现了一片空白，郑营长立刻带着全营向前运动，填补了主攻营留下的空白。

机枪和步枪子弹不停地从阵地上空掠过，洪戈文想看看前面，但是他的视线被前面那道200米的缓坡挡住了，他想直起腰来，但是在“嗖嗖”的子弹声面前，他的腿和腰都似乎不听大脑支配，他无法直起腰来，他看周围的战士们都静静地以跪姿握着枪，目光或平或俯，似乎对前面的战斗和即将到来的冲锋没有一点恐惧和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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