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正趴在房顶的瓦片上，看起来他恨不得使出全身的劲钻进去，这让他像个壁虎一样紧紧贴着房瓦，屁股歪歪的。洪戈文上来捅他一下，看得出来他又被吓了一跳，见是洪戈文才又费劲地挤出了笑容。洪戈文说：“老李，现在安全了，你可以看了。”

老李拿着望远镜颤颤抖抖地探头向城墙看。

洪戈文警惕地看着城墙四周。

几秒钟后，老李退了回去，洪戈文跟着他退回来问：“看明白了？”

老李点点头：“清楚了。”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箱子下来。来到工友们中间，老李又回复了自信，他的领导气场又显现出来：“工友们，你们看见没有，刚才很凶险啊，反动的北洋军阀想打死我，他们是妄想。我告诉你们，在这些罪恶的子弹面前，你越不怕他，他就怕你，他就打不着你。”

工友们齐声赞叹：“老李真是英雄。”。

“我有经验，你越不怕子弹，子弹越怕你。”

“大家要向老李学习啊。”

“老李，你吩咐，我们怎么干。”

老李高兴地说：“好。”他提着铁锹来到第3节车厢，面向车厢向后跨着步子，一边跨一边数：“1，2，3，4，……”。当数到“40”时，他停止后退，用铁锹在地上挖了第一锹。

铲出第一锹的泥土后，老李冲着工友们喊：“工友们，就在开始这里取土，穿过铁轨和站台，我们挖到城下去。”

工友们一声喊，冲过来开始干了起来。

有列车车厢和站台遮挡，城上敌人看不到工人们的行动。

见工人们开始行动了，洪戈文这才有空问范大河：“你的帽子遭打掉了？”

范大河已经把他那顶帽子捡起来了，他递给洪戈文：“你看。”

洪戈文见军帽帽墙正中有一个洞，军帽后边的帽顶也有一个洞。显然子弹是从帽墙打入又从帽顶穿出的。

洪戈文不禁赞叹道：“狗日的枪法还可以。”

莽子心有余悸地说：“老李命大，要不是你拖他一下，他娃就洗白了。”

工人们热火朝天地干着，他们的速度很快，到第二天中午，他们的坑道已经穿过了站台，开始朝城门延伸。

这场坑道作业规划得很好，战士们和工人们的食物，都安排有专门的队伍从1公里外的后方送来，因此城上看不到这里的任何变化。敌人根本想不到当面的北伐军正在进行着一项大工程。

晚上是洪戈文最紧张的，倒不是他像团长保证过晚上不睡觉，而是他确实担心敌人夜袭，他劝团长回团部和他向团长的承诺也给他自己增大了压力，因此他晚上通宵未睡。他本想着第二天白天好好睡一觉，但真到了白天他却睡不着了。

第二天傍晚，洪戈文又在做晚上不睡觉的准备，电话铃响了。电话那头是参谋长，他很关切地问：“戈文，你这里怎么样？”

“报告参谋长，一切正常。”

“很好，团长命令4营长带2个连来替换你，今晚他们就过来。你交接完就回南湖，准备新的任务。”

“是。”

听说有新任务，洪戈文心里很平静，他一点都没有了好奇心，这让他自己都感到奇怪。其实，他这样的心态，正说明他已经成长为了一名老练的战士，对战场已经没有那种新鲜感，而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思想准备。

参谋长虽然没有交待4营几点过来换防，洪戈文想按照普遍的规律，也就是9点左右而已。谁知左等右等，一直到晚上12点，正是一日中最黑暗的时候，4营长郑克才带着孙聪连和周范连过来。

由于天色太黑，因此一直到4营被哨兵发现喝问，洪戈文才意识到他们来了。他在哨兵的陪伴下迎过去，虽然黑暗下看不清各自的面貌，但洪戈文还是感觉到4营长郑克和2个连长精神饱满，看得出这几天他们养足了精神。

洪戈文低声喊了一声：“营长，你们来了。”上前紧紧地和营长，还有2个连长握手。

洪戈文虽然升任代营长，但是在4营长和2个连长面前，他还是像一个排长，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年纪小，还因为他身上依然是排长装束。

孙聪和周范都打着深色的呢裹腿，营长郑克穿着长靴，这是北伐军连营长的标准装束。

洪戈文从贺胜桥战斗来到独立团任连长时，只得到一片上尉军衔的臂章。现在升任代营长，他左臂上还是那片上尉臂章，腿上却还打着布裹腿。一切都是因为任务紧急，没有时间搞那些花哨。

营长说：“夜路不好走，来晚了，你这里什么情况？”

洪戈文说：“一切都好。”

洪戈文先带他们观看了工事和铁甲车，他向他们介绍：“我们的工事很坚固，和铁甲车上的火力形成两道火网，敌人胆敢出城，两股火力完全可以把他们压回去。”接着又带他们看工人施工地，不到2天，地下坑道已经挖了20来米，以这样的进度，2个星期就能挖到城墙下。

老李听说洪戈文要离开，脸上露出不舍之意，他紧握着洪戈文的手：“洪营长，后会有期了。”

男人之间不用过多表述，一句话一个握手就能感觉到彼此的心情，洪戈文也动情地说：“老李，后会有期。”

营长和2个连长看了阵地和工事都很满意。周范说：“戈文，你这里还真是井井有条啊。”

孙聪笑着说：“戈文，你这里的环境真不错。”他伸伸懒腰，“难得轻松一回，在南湖团长的眼皮底下，闷死了。”他做着鬼脸。

孙聪以前是洪戈文的上级，现在让洪戈文感觉他是越来越谦逊了。

洪戈文也笑着对孙聪说：“学长，晚上车厢下面一躺，安全又凉快。”

营长说：“戈文是团长的红人，我早就看好戈文的。戈文，是不是？”

洪戈文在黑暗中看不清营长的脸色，也不知道营长是什么表情，便说：“营长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小兵，一切行动听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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