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年纪就成了挂上校军衔的团长，此时的洪戈文穿着颜色比布质军装偏蓝的笔挺呢质军装，还拥有一匹4岁口的，漂亮而总是跳个不停，四条腿像铁一样坚硬的枣红马。
在任何人眼里，此时的洪戈文少年得志，应该总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可是，最近洪戈文心情却一直都无法舒展。
洪戈文的不好心情，都是黎志兰带来的。
3天前，洪戈文看见了一幕让他伤心的事。
事情要说起来，还要从军民联欢会开始。
北伐军进武昌后，新社会开始运作，政府各党部，机关团体都有条不紊地运行起来。黎志兰从北伐军政治部调任武汉市特别党部担任执行委员，还担任妇女部副部长，负责工人运动和妇女运动。
那天武汉街头彩旗飞扬，大街上全是兴奋的人群，各机关，团体，学校，工人和职员，当然还有驻武汉的军人们都上了街，大家喊着“打倒列强除军阀”的口号，在组织者划定的区域里跳着舞着。
黎志兰自然是这次联欢会的组织者之一，负责分配各个单位的区域，她还特别告诉洪戈文，军民联欢是封建军阀的势力下绝不可能出现的，如今我们要大张旗鼓地联欢，要表现军队和人民的团结，政治意义很大，一定要洪戈文带着团里的军官们参加。
洪戈文说参加是一定要参加的，但是有个条件，他们团的区域要和黎志兰的妇女部在一起。黎志兰嗔笑道：“这算什么条件。”
果然，那天洪戈文团的区域就和妇女部的区域在一起。团里的几个老光棍，陈义和，范大河，谢彦琼之流的兴奋得直往妇女部区域钻。妇女部的职员也都是些年轻的姑娘和媳妇，她们也往这些男子汉的军人堆里钻，一会儿各自的区域就没有了边界。
洪戈文看见了黎志兰，她穿着蓝衣黑裙，腿上套着一双雪白的长袜，显得楚楚动人，洪戈文朝她走过去，可是走了几步后，他的脚像被胶一样粘在地上。
在距离洪戈文20米开外的人群中，黎志兰拉着一个高个子体格魁梧的少将跳起舞来。
那个少将穿着长筒皮靴和黎志兰跳着苏联舞，两人一下背靠背，一下手挽手，一会儿华大哥又蹲在地上，黎志兰围着他打圈圈，但是两人的眼睛却一直在对视着。人群自动将他们围在中间，使得这里空出了一个大圆圈的空地，又有几个男女跳着不知道什么舞加入进来，唱歌跳舞声高涨起来。
现在想起来，黎志兰和那位少将的眼神简直就是含情脉脉，但那时洪戈文并没有想到那一层，因为那时的人们都很兴奋，疯狂，见谁拉谁。洪戈文自己就被好些个学生，姑娘媳妇模样的进步女青年拉着甩手踢腿，有几个疯狂的女人还乘机摸了他的敏感部位，搞得他涨得难受，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
洪戈文对这些女人都不以为然，他也并不认为这些女人对他有意思。革命嘛，就是要打烂那些封建残余，要迎着朝阳前进，就需要接纳新事物新思想。
同样，洪戈文也不认为黎志兰和那位少将两人互有什么意思，只是见两人跳得起劲，他只得待在原地，想着等两人散伙后再过去找黎志兰。可是两人怎么都散不了伙，他们的舞总也结束不了，看着累了，稍稍休息两人又跳了起来，有时快有时慢，有时是动作激烈的舞蹈，有时是动作舒缓的舞蹈，让洪戈文很恼怒。
洪戈文正在恼怒，突然感觉背后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是赵素。
赵素现在是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的上尉政治教官了，此时她一身军装，腰束一根褐色武装带，透出一股飒爽的英气。
赵素见洪戈文回头看她，对着前面的黎志兰扬头问：“好看吗？”
洪戈文扭头看着正跳得起劲的黎志兰点头：“好看。”
赵素：“哼”的一声，“人好看？还是舞好看？”
洪戈文说：“都好看。”
“你看吧，不吃不喝看一天吧。”赵素扭头就走。
洪戈文听赵素的口气似乎在生气，忙拉住她问：“你们学校也在这里？”
“你总算想到我了啊。”赵素的语气缓和起来，她瞟了一眼，指着后面对洪戈文说，“我就在那里。”洪戈文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穿过眼前的人群，50米外就是一群年轻的军校学生，男男女女似乎在表演流行剧《革命军来了》的街头缩小版，洪戈文听不清他们的台词，因为旁边观看的群众太多，整个现场都闹渣渣的，更远处，洪戈文还看见一个在临时台子上声嘶力竭大喊着的演讲者。
洪戈文收回眼睛，突然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镜，眼镜背后是冷冷的光，他调整好眼睛的焦距一看，原来是方旺卿。他还是那幅打扮，标准三七开的头发梳得亮闪闪，看到洪戈文看他，眼光躲避着看向了别处。
洪戈文笑着对赵素说：“原来咱们离得这么近。”
“我一直在给你打招呼，你都不朝这边看一下。”
洪戈文扬头对方旺卿那边指着：“你的那位眼镜同事，叫什么？”速赢小说
“你说方旺卿啊，他可是不得了，成了省委的秘书了。”
“哦，他怎么在你们的队列里？”
“别提他了，他总来找我，烦死了。”赵素这样说着，眼睛看着洪戈文，似乎要从洪戈文脸上发现什么，但洪戈文的回复却让她有些失望。
“哦，你找我什么事？”
“你这人，找你就一定有事？”
洪戈文被呛得没话说了，赵素见他发窘的样子，又说：“确实有事。”
洪戈文不敢问了，只是等她说。赵素说：“我的学生很想听听北伐的实际战例，你什么时候去给他们讲两节课。”
赵素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命令，这让洪戈文不高兴：“没空。”
“洪戈文，洪团长，我还没资格吧，行，我找你们师长去。”赵素转身就走。
洪戈文一把拉住赵素：“行行行，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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