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长的眼睛在地图上搜索着，头也不抬地问：“这一仗你准备怎么打？”

“师长，这里地形对我非常有利，我团以新兵为主，因此为了练兵起见，我打算改变之前打阻击的计划，而是乘敌人立足未稳立刻打他的反击，然后一鼓作气猛追。”

“敌人都是老兵，你保证能你的新兵能用冲锋打垮他？”

“师长，从战斗技能上说，我们的新兵肯定不如敌人，这也是我要发起主动冲锋的原因，而且我不确定敌人有没有炮，如果敌人有炮，我们被动防守牺牲会很大，与其这样，还不如和敌人近战，发扬我们不怕死的精神，而且我也不是蛮干，我命2营在右翼进攻，3营火力掩护，1营冲锋，敌人没有稳固的阵地，一定会被我们冲垮。”

师长这才抬起头来，对副师长和参谋长说：“看看，怎么样？”副师长和参谋长对着师长相视一笑。

副师长和参谋长都是从原来的第11师调过来的团长和参谋长，洪戈文并不熟悉。

师长说：“好，我同意你的方案，根据我的推测，你过来看。”师长示意洪戈文过来看地图。

洪戈文走在地图边，见纸坊东南的那座山注明了青龙山的名字。师长拿着一支红蓝铅笔，他用红笔从青龙山沿着铁道一直向下划，当划到铁路上一个叫土地堂的村子时停住了笔。

师长用蓝色的那头在土地堂上划了一个圈：“这里两边都是湖泊，是到贺胜桥的最窄处，也是最理想的防线，这里应该是敌人的主阵地。”

师长说：“夏斗寅是2旅4团，但是他每团人数也就是1千的样子，他来犯武昌主要是投机，以为我们武昌没有什么军队，我用中央独立师和24师两个师打他，只要让他稍微痛一下，他就不敢再犯我们。”

师长停下来看着洪戈文，似乎问洪戈文听懂没有。洪戈文朝他点点头。

师长继续说：“你在纸坊一战很重要，但是土地堂却是关键之战，我们要集中2个师的优势兵力歼灭这股敌人。”

“好，2个师打他1个师，这仗痛快。”

“也不能轻敌啊，要知道中央独立师是中央军事政治武汉分校的学生，战斗力肯定是不强的，凭的就是一股革命精神。”削肩膀，脸庞瘦瘦的参谋长说。

洪戈文点头说：“明白。”

“到了土地堂，如果发现敌人的主阵地，你们就暂时停一下，我以中央独立师来加强你，不过我要留1个团，只能支援你2个团。”

洪戈文高兴得使劲点头：“够了，够了。”

从站长室回到青龙山阵地，已经是夜里9点，全团已经按照洪戈文的布置各就各位。

李昌的特务排也回来了，他把他的特务排撒出去搜索了半径20华里，弧度40华里的扇形，还没有发现敌情。

看来敌人非常轻敌，他们没有派任何的侦察队和尖兵。

洪戈文把师长的计划向陈义和和3个营长做了传达，大家听了都很振奋。

这一夜又是一个不眠夜，新兵们在第一次临战时总是睡不着的。老兵们忙着舒缓新兵的各种紧张，同样没有入睡。

其实5月的夜晚，在海拔不高，而且绿树成荫的青龙山上还是很好入睡的。

洪戈文的团部和3营在一起，在半山腰的一个凸出部分。洪戈文躺在平整的泥土地上，盖着毯子，见郭启尧不时抽着他那支驳壳枪，想着自己第一次参战整夜未眠的情景，心中好笑，低声问他：“你又不在一线，紧张啥？睡觉。”

郭启尧听话地停止了动作然后闭上眼睛。

睡了不知道多久，洪戈文在睡梦中被郭启尧推醒：“团长，醒醒。”

洪戈文还有些迷糊：“什么事？”

耳边传来李昌的声音：“敌人到这里还有7，8华里的路程。”洪戈文急忙掏出怀表，郭启尧拿来手电。

借着手电光亮，洪戈文见表上指针是2点45分。他起身看天，透过树枝的天上有一丝蓝色，这时，陈义和也醒了。

这个时段之后的天就亮得特别快，天由没有亮光的蓝色变成了亮光逐步增大的蓝色，洪戈文举起望远镜向南边看，前方小丘陵和湖泊之间，在拂晓的暗色中，有一个长长的影子在蜿蜒穿梭，朝着这里蠕动。

洪戈文对陈义和说：“老炎，给各营下命令，让他们准备战斗。”

洪戈文继续看着，敌人来到了5华里外时，有2门山炮被架了起来，敌人开始集结，然后呈散兵线朝这里运动。

散兵线分三层，每层相距100米左右，婉蜒曲折，敌人很不整齐，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

敌人在望远镜中越来越大，洪戈文能看见他们满不在乎的脸，看起来他们的年龄都比较大。郭启尧喊着：“来了，来了，敌人来了。”

洪戈文对当面敌人这样的散兵线感到奇怪，因为这样的散兵线阵形是一战前比较陈旧的阵形，是在武器装备比较差的情况下才用的阵形。他看敌人还有大约1000米的样子，对郭启尧说：“敌人还远，沉住气。”

敌人越来越近，当他们进到600米时停了下来。一个连超越主力向这里运动，进到500米，400米了。

洪戈文对全团的要求是必须等敌人进到100米处才能开枪，因此此时没有枪声。

当敌人过了400米线继续前进时，2发炮弹“嘘嘘”叫着落在山顶上。炮弹在树干中间爆炸，弹片将几根碗口粗的树拦腰斩断，洪戈文听得“砰”的一声，身边一颗腰粗的大树上钉上了一块巴掌大的弹片。

这是敌人在进行试射。

敌人有炮，这让洪戈文要做一个选择，是把敌人放到100米处再打，还是现在就出击。

如果把敌人放到100米处再开枪，自己倒是可以占有突然发动的优势，但是自己队伍里的新兵占了大多数，如果他们的射击不能有效射中敌人，反而可能被久经战阵的敌人看出弱点，这样就不好打了。再加上敌人炮兵的远程轰击，会给新战士心里造成震撼，让他们的士气一点点衰弱，这是战场上很忌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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