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洪戈文要教徒弟们一个重要动作，他问徒弟们：“你们知道搏击的精髓是什么吗？”

回答多种多样，有答力量的，有答速度的，还有答灵活的，洪戈文都一一否定。

洪戈文并不是在徒弟们面前卖关子，而是要通过这样的互动，让徒弟们领会得更深刻。

洪戈文说：“你们要记住，搏击的精髓，在于移动的技巧，这有两个要点，一个是移动，一个是技巧。”

“反之，没有灵活的移动一定不会成为搏击高手。

“中华传统武术有很多的宝贵之处，但是太过强调下盘的稳定，这就少了灵活的移动，空手道也是如此。在步伐方面遥遥领先的是西洋拳，暹罗拳也不错，有灵活的步伐，才能避免遭到对手的打击，而更能把握住打击对手的机会。”

“师傅，为什么我们的传统武术和西洋武术有这样的区别？”一位少年徒弟问。

洪戈文说：“这与战场有关系，徒手武术来源于兵器武术，而兵器武术来源于战场。我们中国幅员辽阔，每次作战少则数万人，多则几十上百万人，不需要单打独斗，而需要战士们拿着2,3米长的武器结成大阵作战，为了不让敌人突破阵地，每个战士都必须保持阵型，坚守自己的岗位，这就强调大阵的稳定，要保证大阵的稳定就必须有稳定的下盘，由这样的武术演化而来的徒手武术，就成了注重下盘的武术。

“西洋则不同，他们的国家小，城堡多，每次作战人数不多，结的阵不大，常常需要单打独斗，这就需要灵活的步伐，演变成的徒手武术，自然就强调移动的灵活了。”

洪戈文说了步伐的道理后，便带着徒弟们正式开始了步伐的练习。

他在徒弟们前面做着示范，喊着：“现在跟着我做前进步，一二三四。”

这时，拳馆虚掩的门被推开了，一位穿黑西装戴黑礼帽，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的人，操着一口四川话粗声粗气说：“青云师傅，请你出来一下。”

洪戈文并不认识此人，便问：“什么事？”

“我们师长想见你。”

洪戈文一听，心里就猜到了几分，他不理这个茬：“我不认识他，你们出去，我在上课。”

那人脸色立刻不好看起来，他瞪眼看了洪戈文几秒钟，见洪戈文没有丝毫退让，只得退了出去。

洪戈文继续教练步伐：“后退步，一二三四。”几分钟后门又开了。

一位穿同样黑西装戴同样黑礼帽，体格结实，看起来比络腮胡文雅的人进来，他操着和前面那位络腮胡同样的四川话，满面带笑说：“师傅。”

洪戈文有些生气说：“我在上课。”

那人依然堆笑：“我们从四川来，飞远八远的，师长特意来感谢你，请你去见他，给个面子嘛。”

洪戈文说：“那叫你们师长过来见。”

那人感觉意外：“师傅，我们师长哦。”

“在我这里没有师长。”

那人没有料到洪戈文会这样和他说话，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看得出他用理智在压住怒火：“你先上课，上完课我们再说嘛。”

那人退了出去，洪戈文继续他的教练。

快中午时，徒弟们都出了拳馆，洪戈文正出拳馆锁门，那两人迎了上来。

他们一直等在拳馆门口。

那位没有络腮胡的做了个抱拳礼：“师傅，我们师长的侄儿蒙你关照，想当面感谢，请你过去见一面，给个面子嘛。”

“师长的侄儿是哪个？”

“樊竹青。”

洪戈文清楚了。

那次路见不平，打败了欺负李阿四的日本人后，洪戈文的拳馆就在南市声名鹊起了，第一天收了60多名徒弟以后，第二天还有不少人来报名，洪戈文不得不在门口贴上已经招满的告示。

第三天的上午，洪戈文正给徒弟们上课，一名不到20岁的年轻人敲开了拳馆的门。

这名年轻人长得很瘦弱，单薄的身躯裹在当时大学生流行的西装里，看起来就像一幅衣架挂着的一件衣服，口袋里插着一支自来水笔，说着一口川普，底气不足地说：“师傅，我想跟你学武，请你再加我一个嘛。”

洪戈文问：“你是学生？”

年轻人很有礼貌，却很腼腆地说：“师傅，我是震旦大学的。”

“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我同学说你打败了日本人，说你是四川峨嵋派，我们是老乡。”

“你是四川哪里的？”

“大竹。”

“怎么这么远到上海来上学呢？”

“我大爷说上海比四川见的世面多，我就过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樊竹青。”

洪戈文问：“你既要上学，还有时间练拳吗？”

“我就在这里的南市校区，很近的，时间嘛，是挤出来的嘛。”

洪戈文问：“你上大学很好嘛，也不担心找工作，来学拳是为啥子？”

樊竹青声音低沉起来：“我打不赢别个，总遭欺负，女生也看不起我。”

“你都是大知识分子了，怎么还打架？”

樊竹青眼眶湿润起来：“你不惹人家，人家要惹你的。”

欺软怕硬是人性的弱点，在文明顶端的大学也不可避免，眼前这个樊竹青的体格，简直手误缚鸡之力，和人冲突肯定要吃亏。

洪戈文见他还动了感情，感觉他肯定有很多心酸，也不便深问，只是说：“练武持之以恒，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

洪戈文说：“你来嘛，只要按照我说的练，我保证你会变得强大，不过，你每天都必须过来练2个小时，如果你功课紧就晚点来，我等你，再晚都要来，能做到吗？”

“能。”

“好，进来。”

樊竹青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银元：“师傅，我包年。”

洪戈文也不数，直接把银元收起来说：“好。”

待上午的课上完后，洪戈文把樊竹青留下，待其他徒弟都走后，洪戈文把银元退给了樊竹青。

樊竹青以为洪戈文不要他，急得脸通红，洪戈文说：“你我是老乡，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读书，家里也不容易，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要收你的钱，刚才当着大家的面不收不好，现在退给你，你不要和其他师兄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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