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临近十月末的黄沙口,空气中已然有了些许冬天的味道,凉风吹过,让人颇有一种钝刀割面的感觉。
在雾气蒙蒙之中,一脸黑色的商务轿车,正快速的行驶在通往沙漠中心的公路之上,道路两旁的胡杨树上,垂挂着晶莹的露珠,一个个弓着着腰身,就像是侍卫一般,目送着轿车的身影直奔向前。
吴常坐在前排,看着头顶的后视镜,有些疑惑的问道:“江先生,你确定要带着你的女友和小弟一起去参加龙首会议吗?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今天这场会议很重要,容不得半点差错。”
“我们不能百分百保证除你之外,其他人等的安全。”
江宇依靠着座椅扶手,点头道:“这点就不用你费心了,我的人我来保,你只要负责你们的工作就行。”
听到这话,吴常也不再多嘴,既然江宇有这个自信,那他说再多也是没用的,更何况人都已经在车上了,这时候再去劝没啥意义,而这也并非是江宇盲目自信,带上唐姗姗和聂九,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首先,跟随吴常去往战龙殿这件事本就十分危险,一旦自己出事没能从中逃脱,那留在外面的唐姗姗和聂九也势必会受到影响,他不敢保证吴常这帮人,在他死后,还能保证住唐姗姗和聂九的安全。
没了价值的他,那身边人还有什么可值得保护的呢?
再换个角度想,如果自己在战龙殿的时候,那藏在酒店里的聂九和唐姗姗,很有可能会被敌人给找到,从而变成威胁自己的筹码,这样一来那江宇就会不战而败。
与其江宇惦记,倒不如就让唐姗姗和聂九跟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也有信心拼着所有的力量,把他们送出战龙殿,更何况就凭借唐姗姗的头脑,没准还能给自己出谋划策,这绝对是一件有利无弊的举措。
就在江宇思索之际,吴常又再度开口道:“今天的龙首会议是梅狂歌那个家伙提出来的,南爷消失的这两年,他每天都在抓心挠肝,做梦都想着能够接管战龙殿。”
“现如今,六大堂口尽数臣服,在他看来这就是推翻南爷地位的最好时机。”
吴常从副驾驶转过身来,神情严肃的看着江宇:“所以,你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如果让梅狂歌真的接管战龙殿,那一切可都完了,他的野心绝对不止于此,到时候整个华夏都会陷入动荡!”
听着吴常的话语,江宇依旧是表情淡淡:“明白,我既然来,就肯定会替南爷完成这最后的任务。”
“不管是谁,都别想代替南爷,也没有人能够代替南爷!”
这话说的坚定无比,坐在最后面的聂九听完,都忍不住把手放在了刀匣之上,似乎已经做了开战的准备,在聂九看来,今天他就是抱着死在黄沙口的决心而出发的。
受到江宇态度的影响,司机都跟着热血沸腾了起来,一脚油门下去,车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轮胎抓地掀起一阵厚厚的沙尘,将四周的白雾都染变成了黄色。
过了半小时左右,一座宏伟入云的建筑映入江宇的眼帘。
整体外观如同几座高塔连接一体,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宫殿,与苍穹相互辉映,颇有一种西式城堡的气息,但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跟西式的建筑截然不同。
宫殿由数万吨钢材和岩石垒砌而成,最高处的塔尖直指天空,任谁看到都会忍不住发出一声自心底的感叹和震撼。
即便是有过心理准备的江宇,在目睹到这一世界级的建筑时,都忍不住降落车窗,瞪大双眼的欣赏起来。
同一时间,战龙殿的顶楼会议厅内。
偌大的会议厅足有三层,上面两层都已经战满了身着金色龙图腾的武者,每一个人都表情肃穆的站在原地,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逃避过他们的双眼。
而在一层,则是此次龙首会议的主舞台,巨大而精美的汉白玉龙,正优雅的盘绕在中间的大理石墙壁之上,整体栩栩如生,那硕大的龙首给人一种无尽的威严之感。
汉白玉龙的正前方,则是一个宽大的金丝楠木方桌,两排桌椅整齐有序的并列在桌子的周围,六大堂口的堂主都已经入座等候,每一个人都各怀心思的品着自己面前的茶水,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来打破当前的沉寂氛围。
在他们的身后,也全都站着自己的亲信和手下,和六大堂主一样,没人敢在这种场合多嘴一下,甚至是发出一丝噪音出来。
就在气氛直线往下跌落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龙纹唐装的男子,从会议室的入口踏步而进,他的出现,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面对一众视线,梅狂歌没有给予理睬,而是自顾自的来到了木桌的主位前,就在他准备入座的时候,左侧第一把交椅上的老者,则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情。
如果此时江宇在这的话,那他一定能够认出这老者的身份,正是先前他在火车上救治过的病人——陆长宏!
“梅狂歌,这位置还轮不到你来座吧?”
陆长宏心有不满,伸手指向桌尾的一把椅子说道:“那里才是你的位置,这是给南爷留着的,你现在没有那个资格!”
这话一出口,梅狂歌的脸色顿时有些低沉。
见此情形,坐在陆长宏对面的武堂堂主“谢靖”赶忙打起了圆场。
“哈哈,老陆啊,你说你这个人就是轴,区区一个位置谁坐不一样,梅狂歌身为南爷的义子,南爷此刻又不在,他坐一下也没有任何的问题,我看你是有点大惊小怪了。”
对此,陆长宏不以为然:“规矩就是规矩,我看龙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大家都有点得意忘形了。”
“今天,他若是敢坐这个位置,我明堂就会退出战龙殿!”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要知道战龙殿的规矩便是,六大堂口但凡有一个堂口陡生出异心的想法,那便会遭到其余五大堂口的连手围杀。
陆长宏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出此等言论,可见他的态度坚决,绝对不是一两句圆滑话就能遮盖过去的,本就充满肃杀的会议厅内,此刻更加让人感到窒息起来。
其余五大堂口的掌门人在听到陆长宏这番表态后,纷纷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心里暗叹着陆长宏的勇气,反倒是梅狂歌没有半点的生气,他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主位座椅,而后便来到了桌尾。
看着四周表情不一的众人,梅狂歌语气低沉的说道:“坐哪里都一样,陆老说的没问题,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批评的是,我梅狂歌现在坐那个位置,的确有点不妥。”
“但我也相信,今天过后,那个位置非我莫属!”
话落的瞬间,整个会议厅内都弥漫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六大堂口的掌门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人支持就有人反对,更有人仍旧保持着平静的中立态度,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可谓是精彩纷呈。
就在梅狂歌准备继续发话的时候,一名梳着三七分的老者,在数名武帝境界的武者陪同下,一步步从会议厅的二楼走了下来,当他出现的一瞬间,除了梅狂歌以外的所有人,都全部起身对着这名老者,进行了弯腰行礼。
那一个个表情,是要多虔诚有多虔诚。
而这个老者也的确配得上此等尊重,因为他正是早年跟在南爷身边,一同建立起战龙殿这等超级组织的元老级人物”迟暮朝”,和其他人不同,迟暮朝年近六旬身上却没有任何的内劲。
当然,他能有今天这等地位和身份,靠的也不只是武力,而是那超乎常人的大脑。
有道是——莽夫千万,智者独一!
毫无意外,迟暮朝就是这独一的智者,南爷也不止一次的在众人面前说过,战龙殿若是没有迟暮朝,那绝对不会有今日这般光彩,所以在殿内,抛开南爷不谈,迟暮朝就是地位最高的那个人!
“各位,今天这个会议非我本心召开,但鉴于某些人的要求,我不得不来此。”
说话间,迟暮朝把目光投在了梅狂歌的身上,后者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完全没有把迟暮朝当回事来对待。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在想什么,想知道南爷的下落,更想知道南爷现在还有几斤几两而谈,我迟暮朝在这里明确告诉大家,南爷一切安好,战龙殿还是他一个人的战龙殿,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如果有,那就请那个人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看着闭口不言的众人,迟暮朝腰板笔直的站在主位旁边,说道:“不过也没关系,我们大家也很久没有像是今日这样聚在一起谈心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各位有什么样的心思我都能猜个一二,有任何话都可以摆在明面上来说。”
“不要在背地里搞那些小动作,那样的话,可就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后果。”
“有想说的,想问的,今天都可以大胆直言!”
迟暮朝的语气很轻柔,但是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显得是那么的沉重。
这话的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面对这等压力,六大堂口的掌门人竟无一人敢回话,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等待梅狂歌或者是迟暮朝的下一步指示。
众人视线左右摇摆,最后定格在了梅狂歌的身上。
后者也不负众望,一脚抬起搭在桌子的边缘,隔空对着迟暮朝笑道:“迟暮朝,战龙殿历经五十年风雨,任何人任何事都在成长和进步,可是你睁眼看看这战龙殿,和五十年前比起来有何不同?”
“我们掌握着如此大的力量,却偏偏镇守这一隅之地,你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
“强者为尊,古人都知道大丈夫不能久居于人下,这个道理难道说还要我来教你?其次,南爷无故消失这么久,战龙殿一直是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再这样下去,整个战龙殿自然而然的便会分崩离析。”
梅狂歌收起脚,起身对着在场所有人高声说道:“各位,我梅狂歌虽然年轻,但我的志向绝对要比南爷还要远大,现如今华夏各个层面我们战龙殿都有所触及,我们也是时候离开这黄沙口了。”
“南爷他老了,他老的只能躲起来,连面对未来的勇气都不复存在了!”梅狂歌双手按在桌沿,声音沉重而有力,“今天,我梅狂歌就斗胆请命,接替南爷,成为战龙殿新的龙首,我一定会让整个华夏都臣服在我等的脚下!”
“各位,你们意见如何?!”
最后一句话,梅狂歌几乎是怒吼而出的,连带着四周的空气都产生出了一道道看不见的波纹涟漪。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给震慑住了心神,不久过后,一条又一条手臂高高举起,六大堂口抛开明堂堂主李长宏以外,剩下的五个人全部都明确表态,选择站边梅狂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人会为此拒绝。
面对此情此景,迟暮朝没有着急开口,而是低头轻叹一声后,紧接着发出了一声嗤笑。
“狼子野心,当年我就提醒过南爷,可他宁肯相信你也不愿意听我一言忠告,不过梅狂歌,我实话跟你讲,就凭你这样的人是绝对无法统领其战龙殿的,你的劣根性,注定会让战龙殿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哈哈哈!”
梅狂歌嘴角翘起,邪笑道:“我不能的话,那请问迟先生,还有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是他?是她?还是他们?”
梅狂歌的右手食指一一扫过众人,而后又落在了无人的角落中。
“又或者是......那躲在阴暗处,苟活于世的楚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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