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在一千个人的口中有一千个答案。
晦暗,广袤,灿烂,危险.
但在张珂的眼中,他眼前的虚空有些形似小时候在科教频道上看到过的海洋起源,幽邃晦暗的汪洋之中,有无尽的散发着微光的气泡伴随着洋流的流动而四下漂浮。
虚空是海洋,气泡便是世界。
一个个被色彩各异的气泡包裹的绚烂世界,在虚空之海中跟随着虚无之风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如同底层的浮游生物一般滤食混沌。
幸运的时候,能看到两枚气泡偶然的贴合在一起,伴随着外层气泡掀起微弱的涟漪,其中绚烂的星空跟富含生命的大地相互重合。
像是两片纸张贴近,叠加的状态基本是世界融合中的常态变化,两个处于平行线上,互不相交的世界,在壁垒跟空间的重叠下,逐渐有一些脆弱的点贴合在一起,而后由点及面,相互交融。
如此,世界在拓展,星空在挪动。
世界之间不同的规则也在碰撞之中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增删改查,在气泡内层的绚烂星空中迸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但统一的是,两个彼此靠近的世界,在空间层面上出现交叠的状态时,对于其中生存的万物而言,一场宏伟的战争便已然拉开了序幕。
作为原本世界的霸主生物,在新世界诞生时,仍想稳固自己的地位,而那些愚昧,视野并不宽阔的凡俗生灵,只当对方是外来的入侵者,想要摧毁自己的家园奴役自己的亲眷
能三国鼎立,四国争霸的场面终归少之又少。
毕竟,世界的融合全靠虚无之风的推动,完全随机的概率下,两个同等进程的世界贴合在一起的概率少之又少,大多数情况下,基本是以其中一方压倒性的胜利而结束的。
如此,在汲取了失败世界的资产后,新世界的胜利者开始迅猛的增长,侥幸有那么一两个补足了自身的缺陷,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踏足虚空。
但此类世界的存在一般并不会太长。
毕竟,虚空太过于危险。
有九州这样善良守序的多元世界,也有地狱那般混乱邪恶的无尽深渊,就像是一个刚出新手村的萌新,陡然进入了氪金大佬跟肝帝混迹的大世界里,很难保证,在开拓的初期你究竟会碰上什么,一时不慎,就有船毁人亡的风险.
倒也不是没有世界秉承着和善的理念,但适者生存,物竞天择。
虚空也是如此。
任何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情况都能在虚空之中见到。
只是秉承着如此小国寡民,崇尚良善理念的世界,如果不是诞生之初就强大无比,几乎站立在虚空顶端的话,几乎难以避免被覆灭的结局。
即便是有着善良,光明之称的天堂。
也在以撒播信仰,天主赐福的名义,在虚空中的那些无主世界之中植下标记跟种子,以无数信徒为锚点,将世界本身往天堂所在的方向拉扯。
如此,环绕天堂的多元世界诞生。
作为上级世界的天堂可以随意的制定规则,前往周遭的附属世界,但附属世界想要有所进取跟超脱,却得受限于主世界的规则.
嗯,天堂之名还是防风氏给张珂解释的,其实他只是看到了几只横渡虚空的鸟·人.天使,在纯白光芒的接引下前往其他的世界。
相较于张珂之前曾在大唐见过的,几个堪比邪恶生物一样的狰狞身影,他在虚空中见到的这些更符合后世之人对天使的定义。
四翅,六翼,人形外表,俊美无双,身上自然散发着让人信赖,值得托付一切的温和气息。
如此,世界在碰撞中不断的消亡,而在虚空深处又不断有崭新的世界在诞生。
遍布虚空的混沌为新生的世界提供着旺盛的养分,敦促它们迅猛成长,以便于尽快加入到下一轮更替之中.
如果说,虚空之中随处可见的,不是战争就是战争的话。
那么,当张珂跟随着防风氏踏入了九州所在的区域之后,酷烈的状况好转了许多,虽然战火仍旧绵延不断,但至少不是波及整个世界的毁灭跟断绝了!
是的,九州。
之前张珂跟随去征服的那片星际世界在很遥远的方向,经过一阵近乎于笔直的赶路之后,张珂率先到达的是九州区域。
经三皇,过五帝,时至禹时,收九牧之金,铸九鼎,皆尝亨鬺上帝鬼神。
大致意思便是,经过了三皇五帝一代代的开疆拓土,人族在上古的地位已经不可动摇,于是大禹在有识之士的指引下,收集四方的金属,铸造九尊大鼎,每个宝鼎上都刻绘了天下各地的山水图绘,毒虫恶兽和诡魅精怪的图像,让人们一看就晓得哪一方有什么害人之物,预先知道防备;将来出门远行,也心中有数。
而九鼎既是辨认奸邪的器物,也是用于祭祀诸神的礼器。
只是在后来,伴随着大禹的衰老,以及子嗣的跃跃欲试,当属于人王的历史故去,人皇登临大位,九鼎才被赋予了更高的定义,也成了王权气运的象征,受诸侯人皇的追捧。
当然,旧时刚刚分裂的人族首领仍然是人王,掌管地上万族,封天上诸神,天上地下无有不从。
人王跟人皇的变化,并不在此时,一切还为时尚早。
上古跟九州的历史分流的关键在于人王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
后世仙神都能做到的事情,没道理在上古威名赫赫的人族先王还要受到寿命的限制。
而因为人王不会衰老死亡,几乎完美的保持最壮硕姿态的缘故。
经过上古三皇的协商,此后,诞生的每一位人王在位的期限只有一个元会运世,简称元会,读作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等到时间相差无几的时候,人王便会邀请诸神对上古进行分层,将当代人王开拓的区域保留下来,剩下的蛮荒之地,连带着按部分不愿在当代人王治下的部落跟有心争夺人王的部落分割出去,以便时间能够正常运转,延伸。
而有着源源不断的新世界的填补,上古其实并不担心分层之后世界环境会缩水的问题,而且所谓的分层也不过是一次简单的分割罢了。
真要拿着比较的话,有些类似于三界的说法。
天界,人间,地府,虽相对独立,但仍在一个世界之内。
而上古的分层也跟这有些类似,但不同层次之间有建木跟数根天柱贯穿,互通有无,除了在所属天地承担命运的部分个体之外,其他人来往其实十分简单,反倒是因为上古的分层,让牵引世界的过程加快了不少。
就像是一个人钓鱼跟两个人钓鱼的区别一样。
世界逐级分层,延展历史的同时,也在壮大人族在上古的分量。
只是,伴随着岁月的变迁,到大禹时,山海臣服,人族几乎已经确立了天地之主的位置,有些人便觉得原本的规则有些不适应了,人族不应该墨守成规,应当更换一种更加适宜的统治方式。
但说归说,闹归闹,大禹在位,只要他不认同,没谁敢顶着风险搞什么小动作。
至于弑君
别开玩笑了,这会儿的人王可不是后世那些随意被文官武将,甚至于阉宦拿捏,一言不合就让你落水暴毙的脆弱天子,其武德充沛,从铸九鼎时,邀请,毒虫恶兽和诡魅精怪亲自来临摹自身就可见一斑。
真想跟他动手,不如自己绑了自己,去淮水下跟无支祁做伴儿,还能少几分折磨。
但不敢不代表不想,趁着世界分层,一些人族跟上古神人搅和在一起,从分离的上古撬走了一部分跟九鼎重立九州。
大禹震怒是必然的,只是犯上作乱领头的是自己的亲子,再加上其他几位先代人王的默许,大禹也难扛众意,九州跟上古的割裂便成了必然。
如此,九州付出作为上古历史延伸,但却不受上古加持的代价而得以存续。
分割之后的九州丧失了诸多独属于上古的奇特能力,最明显的一点,便是九州本土无法主动牵引虚空中的那些漫无目的的世界,缺少了源源不断的外在补充,世界世界内部又混乱不断,层次衰落,人族不复当初,山海异兽逐渐消亡,诸神更替也是从割裂之后逐渐展开的。
至于人王,也只是夏商两朝的称谓罢了,随着世界逐渐稳定壮大,神人们找到了壮大世界的诸多山海残留被驱逐出去.原本的神人开始不甘被人王驱使,于是爆发了周代商的封神之战。
战争结束,商朝覆灭,人王的历史也走到了末端,新神夺走了人王统御诸神的权柄,也分割出天地人三界,与之相对的便是人王降成了天子。
至于之后的九州历史,那便是诸多神人的混战了。
大到五帝的争夺,小到诸多诡神之间的争锋,甚至于昊天之名,也一直到了汉代秦之后,才击败了其他几位争夺者,脱颖而出成为天帝。
之后,便是天庭地府的建立,再往后的历史便是张珂所经过的了,朝气蓬勃的天庭碰上了大汉的突然暴毙,三国跟两晋的混乱之下,天庭自顾不暇,引的灵山崛起.
以日出方向为尊,上古在东,九州在西。
而张珂所处的后世九州,正在上古跟九州的夹缝,濒临边角的位置。
身后是庞大的两方世界,身前是广袤无垠的虚空.
跟随着防风氏,张珂于虚空中穿行,避过了环绕九州本土的诸多世界,一路向着东方急驰而去。
路途中,也不是没有人关注他们。
张珂明显的感觉到,有数量众多的目光,正在透过世界屏障观察二人,但都只是匆匆一瞥,那些最初还带着些审视,傲慢的目光,在见到防风氏身上宏伟的气势,以及手中仿佛大日一般刺眼的扶桑之后,全都悻悻的钻了回去。
一路畅通无阻。
下一刻,在相对漫长的路途之后,在张珂面前出现的是一个蔚为壮观的场景。
八块广袤无垠的大地如同加肉的汉堡一样叠加在一起,一根不知长短的巨木坐落在世界之中,将叠加的世界串联在一起,只是,巨木并不完整,在其中的某个层次有一个明显的断层。
连在一起的世界,被分成了上下两节。
无需言语,张珂就知道这是建木,是上古之时,连接神人的通道。
当然,这是神话故事中说的,建木的真正作用还是跟天柱一起串联分层的上古,只是建木断层,以及某根坍塌了一半儿的天柱,使得下方的几个层次,环绕在世界之外的氤氲之气明显不如上边儿丰富.
隔着遥远的距离扫视了一眼,张珂能感觉到对面同样有数量众多的目光正在跟自己交汇。
相比于之前的审视,如今所面对的这些要友善许多,但也不是没有饱含恶意的存在,相互对视,张珂的目光曾短暂的迷蒙了一瞬,但下一刻耳边便响起了一声怒吼。
“找死!”
伴随着饱含怒意的吼声,防风氏手中的扶桑瞬间烈焰升腾。
在短暂的投掷动作之后,顿时化作一道燃烧的大日朝着第六层的某个位置飞射而去。
灼热!
燃烧!
在短暂的停顿后,满含防风氏奋力一击的扶桑洞穿了世界外层的氤氲之气,恐怖的震荡直接撕裂了漫天云海,向着某处山川砸去!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陨落的大日!
在一片瘴毒之气弥漫的山谷深处,正龟缩于此,一头类蛇的庞然巨物艰难的抬起了头,仰视着天上突然出现的第二颗太阳。
冰冷无情的蛇类瞳孔中,第一次出现了淡漠之外的神色。
那是无法形容的恐惧跟颤栗!
后悔?
或许有吧!
明知道,上古人族,对人族幼崽都看护的紧,有些时候,即便是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双方之间也往往会爆发剧烈的冲突,甚至于身死族灭都在所不惜。
当然,大概率是它们族灭。
毕竟,如果一次战胜,覆灭了对方的部落的话,那都不需要等到隔天,当天入夜人王就已经手持刀剑,找上门来了,至于究竟是大胆一些跟人王对垒,还是跟他麾下的文武练手也没什么差别,结果无外乎是个死字罢了。
毕竟强如烛龙,这等山海神人顶端的存在,子嗣招惹了人族,不也被人王亲手斩杀,并将尸体悬挂在钟山之阴,让其日夜观赏,如此烛龙不也没跟人族翻脸吗?
面对坠落的大日,巨蛇并没有躲闪的想法。
况且它躲得过,子孙后辈们能抵挡得了大日坠落的冲击跟漫山遍野燃烧的大日之火?
即便躲得过,也会使得防风氏亲自找来厮杀,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强硬到底,也免得死后还得被人族的那些史官们鞭尸.
当巨蛇舒展自己的身躯,向上探出头来之后。
其宏伟的身影顿时遮蔽了身下的数千里山峦土地,鲜红的雾气自鳞片下蒸腾,短短瞬间在巨蛇体表化作一道狰狞的虚影。
下一瞬间,大日坠落。
恐怖的冲击瞬间席卷了大地,山清水秀的地面,只一瞬间就变成干枯龟裂的焦土,花鸟虫鱼骸骨无存。
而作为冲击的中心,巨蛇承受的是更为极致的痛苦。
在短暂的碰触之后,强大的冲击砸开了它引以为傲的鳞片,鲜红的血色鳞片龟裂出如蛛网般的裂痕,四散迸射,鲜红的血肉在烈焰的烧灼下迅速的成熟,散发出馋人的气味。
而巨蛇本身,感觉像是有一块烧红了的木炭被按压到自己的身体之中,并在不断的下坠。
血肉,骨骼尽数化作焦黑。
如此,那根灼热的焦炭仍不甘休似的,在洞穿了它的躯体之后,笔直朝着下方的大地坠落而去。
恐惧!
绝望!
眼睁睁的看着扶桑洞穿了它的躯体之后砸入地下,炽热的火焰瞬间喷涌而出,席卷山谷跟周遭的山岭,无数懵懂的小蛇在烈焰的烧灼中跟山川一起被焚烧,鳞片酥脆,骨肉喷香,它宏伟的身躯止不住的颤粟。
但比族群覆灭更加恐怖的是。
那道矗立于世界之外,虚空中的身影正在横渡而来,一眨眼的功夫就跨越了氤氲之气,出现在天穹之上。
伴随着对方的到来,在烈焰环伺的场景下,干燥的空气中竟平添了无数的水汽,周遭的江河开始了反常的躁动,并且某种暴虐,凶恶的概念正在飞速的滋生。
“够了,如此惩罚已是过了,回去吧!”
正当防风氏落到地上,变换的宏伟之躯,拽住了正准备逃逸的巨蛇的尾巴,将其一点点儿的拖拽回来的时候。
空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声音。
闻言,防风氏眉头紧蹙:“你在跟我说话?”
“酸与非是恶意跟你作对,其本性便是如此,见之则恐况且,酸与一死,其体内收束的恐惧扩散,周遭万里之土数千年都得笼罩在梦魇之下。”
见防风氏一边儿疑问,一边手里的动作却不停息,像是绞线一样,将挣扎个不停的巨蛇拉扯回来,庞大的蛇躯为了方便直接缠绕在自己的臂膀上,甚至眼疾手快的他都已经动手折断了巨蛇的一根翅膀。
声音的主人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只见一位身形健硕,穿着金甲的神人从天而降,出现在防风氏的面前,手中锋锐的短匕横向一划,直接将巨蛇一分为二。
下半条落在防风氏的手中。
而被割裂的上半条则被祂自己收起。
甚至眼疾手快的神人还随手从身上抓出了一根散发着莹莹宝光的药草,塞进了巨蛇的口中。
没见到咀嚼吞咽的动作,药草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投入巨蛇的腹中。
下一瞬,正在涌血的伤口被迅速治愈,甚至于伤疤处的血肉还在微弱的增殖,以缓慢的速度生长出新的鳞片,血肉.
看着巨蛇的伤口被治愈,虽气息萎靡,但笼罩整个蛇头的死气却有了消散的迹象,金甲神人松了口气,瞪了一眼巨蛇,随后巨蛇也十分懂事的张开大口,将自己散落的血液跟那些被烧焦了的族群一股脑的吞入口中。
而此时,金甲神人虽眉头紧蹙,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察觉到了异样的它,脚下一动就出现了正欲绕路的防风氏身前。
微微颔首:“昆仑坐下,腾蛇!”
“今日冲突,实在是酸与之错,但念在其尚未铸成大错,为免生灵涂炭,还请防风氏小惩大诫,饶它一命!”
“饶它一命,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谁又来为你求情,让我饶你一命?”
话落的下一瞬,扶桑陡然化作一道流光重新回到防风氏的手中。
一手掌握的长棍,顷刻间化作了一根参天巨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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