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一大箱子,都是当年杨素偷偷留存下来的五牙舰设计图纸。
杨铭大致翻了翻,不太能看懂,上面好多专业术语,他都不认识。
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干,杨铭不是全能的,他连纺织机的原理都不懂,更别说五牙舰了。
这口箱子事关重大,杨铭不放心让人送走,于是决定将来回荆州的时候带在身边。
老二杨暕挺惨的,被关进了庭院,屋门还被符箓给封上了,院子里,一群道士在那里摆坛设醮,摇动着手里的铃铛和法幡,烟雾浓郁,整的跟特么地府似的。
看到杨铭进来,杨暕身边的头号狗腿张小宝迎了上来。
这小子前胸后背,都贴了黄色的符纸,头上还顶了个花环。
做为杨暕近侍,他好像是负责走位,走什么位?依照道士赵昭的口令,在院子里走八卦位,让他站哪他站哪,这个过程好像叫引邪。
不过现在法事已经差不多做完,所以张小宝的两条腿自由了。
“殿下来了?院子里味道呛人,殿下还是避一避吧。”
杨铭抬手挥散身前飘散的烟味,问道:“这场法事会做多久?”
“早中晚各一个时辰,”张小宝道:“赵真人说了,二殿下身上的邪祟颇为顽固,不好驱除,大概得做足九天才能彻底消灭。”
杨铭一脸无奈。
事实上,古代最赚钱的行业,除了赌楼、妓院、高利贷,还有一个,就是道士赵昭这类人。
这一行纯属暴利行业,一本万利,上到王侯公卿,下到平民百姓,都离不开它。
成本有高有低,赵昭这样的,等于是行业前端的领头羊,手底下有人,有法器,上面还有一套完整的师门传承,算是比较正宗的。
民间的术士就不需要什么成本了,几张黄纸就可以搞定。
至于灵不灵,完全是听天由命。
这时候,有个道士走过来,希望杨铭离开,以免沾染上邪祟。
杨铭还不好拒绝,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拱门,而张小宝也赶忙跟了上来:
“二殿下从江都给殿下带来几名美婢,眼下就住在偏院当中,小人现在给您送过去?”
杨铭笑道:“她们身上没有邪祟需要驱除吗?”
“赵真人检查过了,不需要,”张小宝道。
杨铭点头:“送过来吧。”
他不可能不要,为什么不要呢?什么样的男人才会拒绝送到嘴边的美女呢?
青山房,五名江南女子排成一列,站在杨铭面前。
水灵,真水灵,那小肌肤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一样。
不愧是江南女子,就是比北方女人更惹人怜爱,会让你心里生出一种保护欲。
这些女婢,杨铭会留着,以后有机会了,可以赏给别人。
他自己就不享用了,毕竟身边还有个江南女子顶配般的陈淑仪。
据陈淑仪说,高玥自打回了大兴,便整天魂不守舍,而陈淑仪的智商,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杨铭当然也不会去问,因为他清楚,自己也问不出来。
对方身上的秘密,能被裴矩以嫁妆做条件,可知牵扯绝对巨大。
这个女人必须看好了。
既然进不了宫,杨铭只能每天在外面熘达,大多时候都是去晋阳楼。
十天后,李靖返京了,他是被吏部召回来的,有封赏。
杨铭不会靠自己的关系,去给李靖多要点赏赐,这点不着急,慢慢来吧。
而李靖因北击突厥有功,受到长孙成器重,所以在长孙成递呈给朝廷的受功名单中,是排在前面的。
吏部审核之后,上交至尊杨坚,最后李靖被授予仪同三司的勋位,给了陇西郡食邑一百户。
也就说,陇西郡一百户平民的税赋,归了李靖,成为他的俸禄,是终身享用的俸禄,算是不错的奖励了。
领赏之后,李靖先是去拜见了杨素,这一点杨铭和他约好的。
李靖今后还是要走杨素的路子,等到杨素没有能力扶持他的时候,才会轮到杨铭出马。
越公府,
杨素站在书房内,随手翻阅着一些典籍,而李靖则是俯首陪在一旁,听候杨素训话。
“河东王眼下也在大兴,为何不先去拜见他,而是来找老夫?”杨素慢悠悠道。
李靖赶忙道:“弟子本就由恩师一路扶持,授业之恩一日不敢澹忘。”
“呵呵.......”杨素笑了笑:“难得你还知道自己是老夫的门人,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一臣不事二主的道理。”
“弟子绝不敢忘,也绝不会这么做,”李靖恭敬道。
杨素哼了一声,道:“河东王一直在为你谋划,这份恩情你也要记下,难得人家看重,等到老夫百年之后,你也可更换门庭投入他的门下,由他扶持你,以你的才学,公爵之位也是可期的。”
“弟子绝无此心,望恩师明鉴,”李靖扑通跪倒在地。
李靖对杨素,还是有感情的,他之所能入仕途,也是人家一路提携,在他看来,如果没有杨素,自己根本没有机会认识杨铭。
而且大隋本就注重师徒之情,李靖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杨素点了点头,在一旁长几前坐下,缓缓道:
“老夫也并不是在跟你说笑,又或者在试探你,事实上,老夫有心让玄感长女嫁入河东王府,而你既然是我的门生,与河东王关系良好也是我所乐见的。”
李靖一脸疑惑的抬头。
杨素见状,摆手示意他坐下,笑道:“玄感愚笨,你是知道的,老夫此生对他最是不能放心,好在茵绛聪慧且仁孝,她如果能成为河东王的正妃,等我死了,玄感也不至于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
“恩师何出此言?”李靖扑通跪地,哭诉道:“您老身体康健,以仁义播天下,上天必然垂怜,恩师尚有一甲之寿,此等自哀之语,莫要再说了。”
“好了好了,一把年纪的人了,哭什么?”杨素苦笑摇头:“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到了我这个年纪,也就是等一场大病的事了,你先起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李靖以袖拭泪,哽咽起身:“弟子恭听恩师教诲。”
杨约看在眼中,略微沉吟一番后,说道:
“老夫众弟子之中,一直以来其实最看重你,当初我便对你说过,你终当会坐上我这个位置。”
“弟子.......”李靖正要说话,却被杨素抬手打断:“听我说完。”
“老夫自认平生有三绝,一,忠孝无双,我于旧周时便依附于至尊麾下,至今二十二年,受重任剿灭南陈,平叛江南,大破突厥,现今位极人臣,实受二圣隆宠所赐,我杨素别的不敢说,忠心一项,朝臣无有堪匹敌者。”
“二,仁义无双,都言我杨素杀人最多,治人最狠,有此言者,不足与谋也,更不值老夫一驳,知我者二圣也,余子皆见识短浅之辈,唯高颎一人,还算半个知音。”
“三,识人无双,满朝文武当中,除了高颎苏威裴矩有限几人之外,其余有勋爵在身者,大多都在老夫帐下效力过,他们能有今天的地位,最该感谢的人除了二圣之外,就是我。”
这一点,满朝皆知。
梁士彦、元谐、宇文猩、宇文述、崔弘度、李询、王长袭,刘仁恩,来护儿,史万岁等等等等,都曾在杨素手底下效力。
大隋武将,半出越府,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杨素叹息一声,继续道:“此番北击突厥,我便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老迈腐朽远不如当年,今后恐不会再率军出征,你再跟着我,这条路走不远的,我劝你转投杨铭,并不是在试探你,而是想为你谋条后路。”
“恩师.......”一旁垂听的李靖,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杨素笑道:“人嘛,都是会老的,老夫荣华一生,已是知足,可惜长子玄感,难成大器,若没有良士辅左,以他的性子,将来必出大事,所以老夫希望,药师今后要多多劝谏玄感,以免他走上邪途。”
李靖赶忙点头:“弟子谨记在心,必当时时规劝玄感。”
杨素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茵绛一事,老夫已尽全力,正妃之位必不旁落,所以今后你事杨铭当如事我一般,太子三子当中,唯此子最是大器天成,将来若有变数,切记劝他低调从事,不可过露锋芒,以免遭东宫(杨昭)惦记。”
李靖愣道:“将来还有变数?”
杨素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抚须道:“人世间唯一不变的,就是它一直在变,老夫今年五十八了,生平所遇之大事,有几件是在意料当中呢?世事变幻无常,非人心所能揣度,唯有百般权衡,伺机应变,方可立于不败之地,药师切记。”
“弟子谨遵教诲,”李靖恭敬行礼。
杨素点了点头:“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不要让杨铭知道,我观他待你,还是一片真心的,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我若还能多活几年,自当再为你谋划一番,不枉你我师徒一场。”
李靖勐的跪地,重重的朝杨素磕了三个响头。
杨素起身,亲自将李靖扶起:“起来吧,茵绛以后,就拜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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