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大雨下来,洛阳工地泥泞不堪,人走路都费劲。
好在宇文恺是懂工程的,在开挖城墙地基的时候,就已经预留出了城中的引水渠,雨水会汇聚在水渠中,往南流入伊水。
至于从邙山下来的雨水,则是被引入洛水当中。
洛水、伊水,都是河,但称呼却是水,因为在华夏古代,“河”这个名词,起初只为一条水流所专属,那就是华夏的母亲河,黄河。
母亲河,是黄河,不是长江,因为华夏文明孕育于北方,那时候的南方,还是蛮荒之地。
下雨天,是没办法劳作的,不单单是因为人受雨淋会得风寒,而且道路湿滑,人都站不稳,很容易发生意外。
在大隋,感冒这玩意,一旦延误治疗,可是要命的。
杨铭倒是无所谓,因为他这边有御医,药物也不缺,但是六十万民工的医疗保障,缺口非常大,所以谁都不敢冒险,让民工雨天劳作。
距离杨暕部曲被杀,至今已经过去半个月。
洛阳县那边,县令唐世宗拿出出城记录,交给了刑部的人,刑部这几个没胆子去调查杨铭的部曲,所以只能等着京师那边的主官到来。
不过风声算是传出去了,眼下洛阳都在议论,说是秦王派麾下部曲,袭杀了齐王车队。
杨铭为此,也找过杨暕,杨暕表现的非常愤怒,说什么哪個狗日的瞎传,挑拨他们兄弟关系?
还说什么,他绝对不会相信,杨铭会杀他的人,那份出城名单绝对是无中生有,还让杨铭干脆大大方方让刑部去查,好让那些捕风捉影者闭嘴。
杨铭也懒得跟他解释,因为崔复礼来了。
一个秦王,一个尚书令作陪,算是给足了崔复礼面子。
名义上,杨铭是邀请对方来洛阳视察工地,指点指点,但是崔复礼他懂个球啊,就算他带来的一些族内子弟颇懂工事,但能有宇文恺懂?
宇文恺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他。
所以杨铭带着崔复礼,在工地晃悠一圈之后,便返回了大监府。
场面上的事,那都是虚的,坐下来私聊的,才是正事。
京师那边,太子杨昭的信与礼部尚书杨恭仁的信,一前一后送到,杨铭心里也大概有数了。
崔复礼今天六十多岁,是圣后独孤伽罗的表哥,其实算是很近的亲戚了,但是在华夏古代,女子娘家那边的亲戚,与父家这边的亲戚,亲疏之别相差很大。
所以独孤后拼命扶植独孤阀,却没有替崔家说过几句话。
“一百万石粮食,三个入仕名额,崔老怎么看?”杨铭开场道。
崔复礼一愣,皱眉看向一旁的族侄崔世济,好家伙,来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一百万石?你干脆把我吃了吧。
只听崔复礼道:“不瞒殿下,我族内粮窖,拢共存量不足二十万石,能供给长平的,也就十万石,多了实在是拿不出来。”
杨素眉头一挑,显然不信对方的鬼话,十万石粮食,真当是打发要饭的呢?
而在崔复礼看来,一个刺史,一个太守,一个秘书省,你们也是在打发要饭的呢?
三个这样的位置,就想跟我要一百万石粮食,杨素他们家封爵者一大堆,他们怎么不出粮?拿我当冤大头?
杨铭赶忙笑道:“崔老误会了,本王的意思是,今年先安排这三个,明天后年,都有,朝廷那边,已经打算以此十科取士,贵家族皆为文才华美之辈,假以时日,崔氏必当为朝廷所重用,介时,崔氏子弟出入朝堂之景象,几可预见。”
画大饼,纯粹的画大饼,只要今年熬过去,明年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崔复礼完全不为所动,明年的事咱们明年再说,三个位置,就值十万石。
放在平日,十万石粮食算个屁啊,但是眼下豫州和长平都缺粮,物以稀为贵,所以崔复礼很清楚,自己占据主动权。
崔复礼道:“真没有那么多,殿下您也知道,我们崔家从旧魏时,便分为六房,我这边也只是在大房说句话,还有点用,其它的我真管不了。”
清河崔氏,起源于周,乃姜子牙的后裔,西汉时,分成了两个大分支,清河崔和博陵崔。
这两家,在南北朝时期,有“门榜盛于天下,鼎族冠于海内”之称,到了北魏,则是完全进入家族的鼎盛期。
也是在那个时候,清河崔氏又延伸出了六房。
分别是清河大房、清河小房、青州房、鄢陵房、荥阳房、南祖房。
这六房加起来,在唐朝时期,出过十三位宰相。
崔复礼的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事实上,眼下六房因为分家时日尚短,所以皆以清河郡东武城县的祠堂为祖祠,而崔复礼做为大房领袖,是管祖祠的。
尤其是大隋立国以来,他们遭到过度打压,所以更是团结在一起,以度艰难。
眼下杨铭给了这么好的机会,崔复礼当然动心,所以才会千里迢迢赶来洛阳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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