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世雄老实念道:“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杨约听到这里,嘴角一翘,看向宇文述,宇文述一脸无语。
在坐的,只有学问高低,但绝对没有文盲,作为四书之首的《论语》,那都是倒背如流,立即便意会到,皇帝是什么意思。
辛世雄当然也知道,后背直冒冷汗。
皇帝让他念的这段,其意为:君是君,臣是臣,父是父,子是子,即以君为君、以臣为臣、以父为父、以子为子,各司其职、各尽其本,不可僭越、不可乱位。
他找皇帝告太子,是僭越,失了臣子本分。
人家杨广也是告诉他,太子做的都是分内之事,为什么针对你,你自己想去。
你想让皇帝认定,太子做错了?哪根筋抽住了,才敢这么干?
太子错了,那是人家父子的事情,跟你有屁的关系?
辛世雄不敢说话了。
杨广负手返回座位坐下,然后朝辛世雄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也坐。
辛世雄战战兢兢的在最末的位置坐下。
杨广环视众人,最后将目光放在裴矩身上,笑道:
“为君者难,为臣者亦难,若是再两相为难,那便是难上加难,世矩做事,总是以君忧为忧,解君忧为乐,因而乐在其中,你呀,能活个大岁数。”
裴矩笑道:“为陛下分忧,臣乐此不疲。”
杨约赶忙道:“臣亦如此。”
好了,剩下一帮人也跟着臣亦如此,杨广面上大为高兴,道:
“木匠有高徒,尽得其师技艺,乃其师年老,不得做活,于是高徒带着剩余徒弟们四处奔波做工,以求生计,然遇疑难之事,有徒弟曰:应请教师傅,以解难题,高徒道:师遇疑难,从未外求,宜钻研克服,无以师忧。”
说罢,杨广看向辛世雄:“你还不如木匠的徒弟。”
辛世雄一脸惭愧道:“臣汗颜有愧。”
人家杨广是告诉他,我把你放在了这个位置,是让你给我好好干,出了问题,自己解决,如果什么都让我给你解决,我要你有什么用?
杨约赶忙道:“太子就是木匠的这位高徒,只知埋首苦干,以解君父之忧。”
宇文述叹了口气,也看向辛世雄:“你不要留在洛阳了,早早回京师去,凡事多问太子,把右骁卫管好了,如有差池,拿你是问。”
他是九路先锋的行军大元帅,辛世雄是归他节制的,而他希望辛世雄早点回去,跟太子安排进右骁卫的人斗法。
不斗是不可能的,否则辛世雄就是一个光杆司令,上了战场谁也指挥不动,陛下都说了,让你自己解决问题,你还不明白该怎么做吗?
你今天错在不该让陛下去给你解决问题,但是你怎么去解决,皇帝是不会管的。
辛世雄也是个明白人,心知再不回去,他这个右骁卫将军,就只剩下一个名衔了。
杨广朝他摆了摆手,辛世雄告退离开。
“太子是真的器重李靖啊,”等到辛世雄走后,宇文述看向皇帝,笑道:“这都把史万岁和韩僧寿请出山了,辛世雄也难啊。”
“难,也是自找的,”杨约冷笑道:
“他在兵部跟李靖争吵,段文振已经如实禀奏陛下,兵无二将,陛下既然已经将西路交给李靖节制,他跟李靖对着干,不就是在违背陛下的旨意吗?”
宇文述道:“两人没有共事过,素来并无交集,辛世雄也是前辈了,李靖仗着有人撑腰,不敬前辈,矛盾因此而来。”
“谁给李靖撑腰?”杨广问道。
这话一出,杨约等人心叫不妙,太子用自己的人,顶了皇帝的人,这是大忌,偏偏宇文述又火上浇油,皇帝动不动火,谁也说不准啊。
宇文述笑道:“天下皆知,如不是太子奏请,陛下又怎会交付李靖如此重任?”
“那么又是谁给太子撑腰呢?”裴矩笑道。
杨约一愣,赶忙道:“自然是陛下了,父为子胆,给李靖撑腰的人,其实是陛下才对。”
杨广身子后仰,微笑道:
“便是如此。”
宇文述仿佛吞口一口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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