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正直心中还是感到幸运的,虽然“四行魔王”没有让他看审讯的过程,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一个心智坚韧的日本特务,居然会被吓成那个模样。
当见到张四行的时候,他就像是一只被玩弄在猫爪下的老鼠,瑟瑟发抖的同时对那只玩.弄他的猫,偏偏敬若神明。
不但如此,这货是张四行问什么他就答个什么,连个磕绊都不带打的。不但交代了他自己的上下线,还把关于日本情报系统种种相关问题答的清清楚楚。
甚至这货日本方面是如何招募、训练特工的,他那一批次的学员中有多少华夏人,多少日本人都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尽管审讯取得了重大进展,可是阮正直却依旧感觉脖子发凉。
他们复兴社下属的货运管理处、特务处不是没有抓住过日本特务。甚至有些日本特务,在他们娴熟的手段下,充当了双面谍。
可从来没有,没有像现在一样,一个身上没有外伤的家伙,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竹筒倒豆子一点不隐瞒的交代出来。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彻底明白了张四行审讯方法的厉害之处。
可惜他认为张四行不会把这样的审讯手段交给国府,甚至说把人交给他审讯,也不过是断了大家的念想而已。
“张校长,这件事……您真的就不再考虑、考虑。”
起初他被张四行的凶名震慑,可见识过眼前的事情后,他知道张四行可不仅仅有凶名。这种不显山、不露水,能够轻易掏出任何人嘴里的真话。
这,很可怕,就像被他轻易扒掉底裤般。
对于阮正直的询问,张四行仅仅只是淡淡一笑,不予作答。阮正直靠近张四行,在他耳边轻轻道,
“唉,您还是不信任国府哪。”
这可是句诛心的话,张四行当然要反驳,
“阮先生,瞧您说的,我还能不信任国府。要不是信任,我会从德国回华夏。要是不信任,我会给国府提供那本制造武器的书。阮先生你这句话,分明是要把在下赶出国门哪。”
“失言、失言,只是敝人私人浅见做不得数、做不得数的。”
他打的哈哈,似乎还没有令张四行放下心来,他接着又说,
“阮先生,技术是真的不能教。不过贵方要是真的遇到死活不开口的日本人,尽管送到我那儿,所有的消息都会告诉贵方。”
这是在向国府表达最真挚的感情,毕竟无论货运管理处还是特务处,总能抓到几个死硬盆子。可惜张四行说的明白,只限日本人。
这样的做法是既不想得罪国内两股最大的势力,也不想得罪国际上必要“尊重”的大势力。
哪个说的,“四行魔王”只会杀人,他分明是个深谋远虑的。
向国府暴露出他审讯的本事,自然是要让国府知道他的价值。最少看着他的资源眼馋的某些人,此刻就可以暂时住手了。
不然仅凭这一手审讯的本事,将来不难慢慢把所有贪图他什么的人挖出来。至于挖出来之后么,现在等着上军事法庭的补给官就是下场。
最重要的是,在张四行威胁要把证据向媒体公开时,连替补给官说话的人都没有。
“张校长,那在下就替华夏人谢谢您了。”
如果眼前的阮正直说的是替“国府”的话,张四行的心中可能更安稳些。
要不是此刻没有拿得出手的理由,他也会把阮正直塞进棺材里去体验下。说真的他心中十分想知道,阮正直这货是站那头的。
按说他可能是与郭良骏类似的人,只不过后者走的是道上的事,而他则隐蔽在特殊战线里。
但这个猜测只凭阮玉珠是郭良骏女儿郭思敏的表妹作为证据,却实在是不靠谱的。毕竟这个选边站队的时代里,父子、母女之间还有反目的,别说表姊妹了。
可惜阮正直太狡猾,他时时透露出的信息,似乎表明他是那边的人,可又没有确实可靠的证据。
说真的搞出这么优秀的审讯系统,张四行就是不想和人猜来猜去。
然而无论各种斗争中,这种猜来猜去才是主流,而清晰明了只适合技术学者与工程师们的谈话。
既然想不明白,那么张四行的作法就是不去想。毕竟无论属于哪一方、哪一派,听其言、观其行,迟早都搞得明白的。
因此张四行向阮正直拱拱手,
“阮先生,这个感谢在下可不敢接受。别说现在是华夏人,即便仅只是军官顾问团的一员,哪个又受得全华夏人的感谢。”
对此阮正直道,
“受得起,受得起,无论贡献有多大,只要是为了抗日统一战线作出的贡献,都是值得华夏人感谢的。”
“还是算了吧阮先生,在下区区一个军人,不过做了军人该为之事不值一提。倘若下面的事情做出成绩来,才算是对华夏的抗战真正贡献了力量。”
明了的点头,但阮正直还是点出两个字来,
“昆明”
“是的”
证实了自己工作重点的张四行随即道,
“想建设一个工业体系,别说一个国家即便仅仅只是一个工业城市的体系,都会极不容易。虽然我们有了数量不少的工程师,可惜啊……我们华夏工业的底子还是太薄了。”
原本只是表明自己未来的工作方向,但阮正直却给张四行提了个醒,
“张校长,您没想着打打租界里犹太人的主意。听说德国那边有些动静,我们的大使发放了不少签证,因此前入沪市租界里的人可不少。”
这倒令张四行想起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一旦日本彻底与德国签订条约。到那时在华夏的德国军官顾问团回国,同时日本人也会把沪市的犹太人不分青红皂白全部关进集中营。
虽然张四行对于犹太人没有什么偏见,但也谈不上什么喜欢。
他只是感觉,那些人中间的学者、工程师、技工就那么白白扔在集中营里,实在太过于可惜而已。
“承蒙阮先生提醒,将来要是我们在昆明方面能做出些成绩,我们倒是要代华夏人感谢阮先生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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