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槐从御书房出来,便去巡视过问一番宫中的禁卫戍守情况。
这厢,浣洗司的宫女每日都要洗各宫主子送来的脏衣服,当初惹怒皇帝被送进来的那名舞姬也在其中。
浣洗司的宫女们都晓得她的来历,当初本来在宫宴上一舞惊鸿差点就得皇上宠幸了,可又怎知,她竟与敬王纠缠不清。
所以皇上一怒之下,就把她发落到此处了。
而且她还被弄哑了嗓子,是个哑女。
不过浣洗司的宫女们可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她,毕竟当初她是相爷着人送过来的。送人来的太监还对她和和气气,亲自带她熟悉浣洗司各处。
这宫里最是会看人眼色,浣洗司上下见送她来的太监地位可不低,她竟能得相爷如此照拂;后来得知始末以后就明白了,想必皇上只是在气头上,等皇上消了气,说不定还会重新召见她。
所以浣洗司的人没必要去欺负得罪她。
只是她说不了话,也不知她叫什么名字,浣洗司的人便叫她阿浣。
阿浣亲自见识了一番宫里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光景,她知道她原本只是长公主的一颗棋子,棋子没用了,长公主就毫不犹豫地将她抛弃。
如若不是那人出手相救,她早就是个死人了。也是他把自己送来这里,她才能勉强安生地过些日子。
听他们说,他是朝野内外人人惧怕的相爷,可她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他的模样,却分明是个悲悯温柔的人。
浣洗司的人也都因为忌惮他,而不敢欺负她。
白天的时候她和大家一样做分内之事,到了晚上,就有浣洗司的嬷嬷到她这里来,给她送擦手的膏子。
别的宫女长年累月地洗衣服,一双手磨得十分粗糙。
而阿浣的手,因着每晚涂抹了膏子,却并没有多少损耗。
渐渐阿浣就明白了,其他人是没有这膏子涂抹的,就她才会有。
等下次嬷嬷再给她送膏子时,阿浣对这里熟悉了些,便比划着问:“嬷嬷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嬷嬷道:“若无相爷的吩咐,你岂有这些别人没有的待遇。”
阿浣回想起那个人来,不由眸光闪烁。
嬷嬷又道:“这膏子不光可以护手,涂抹在身上还可使肌肤光滑细腻,后宫的娘娘们都喜用这个。”
阿浣一听,后来每晚都有认真涂抹。
这日,阿浣正收好一叠干净衣服,准备送去各宫相应的存放处,结果听人说相爷在附近,她下意识就慌慌张张跑去看,结果又不小心把手里抱着的衣服给散落在地上了。
弄脏了贵人衣物,要是让人看见了她可是要吃罪的。
阿浣忙不迭又蹲下身去捡衣裳。
才捡到一半,冷不防便有一双黑靴在她眼前停下。
那衣角是紫色的官袍衣角,衣角上绣着如意云头暗纹,端的有种让人望而却步的气息。
阿浣顺着那袍角缓缓抬头往上望,终于看清他的脸,然后她整个人就呆呆的。
尽管脑海中幻想了无数遍,都远没有亲眼看见他来得这般心头撼动。
苏槐看着这蹲在地上的宫女,模样是比其他宫女生得好,有几分当初花魁的形似。不过花魁的楚楚温柔她没有,倒是天真得很。
苏槐温声道:“在浣洗司还习惯吗?”
阿浣回过神来,目露感激,点了点头。
苏槐道:“往后想一直在这里洗衣服倒也不难。”他抬眸看了看远处,“但若想走得更远,也可以选择再努力努力。”
没等苏槐抬脚走开,阿浣便急切地抓住他的衣角,仰头望着他,满眼都是渴望,一直用力点头。
她想努力,她也会努力。
她不想留在这里洗一辈子的衣服。
苏槐从宫里出来,上了马车。
马车还没到相府,苏槐忽徐徐出声道:“去青巷。”
剑铮闻言,在下个路口调转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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