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圣感觉自己肚子隐隐作痛。
大约是昨晚在甲板上睡了一晚有些受凉。
他手捧着肚子回房去躺了一会儿,腹中像被人踹了几脚踢得肠子都绞到了一起一般,痛得难受。
意识恍恍惚惚地穿梭到了从前。
可不就是,他怀抱着从外面得来的材料,好端端地走在回药阁的路上,突然不知从何处窜出来几个人,他都是识得的,有门中弟子,也有其他的药童。
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他们就把他摁在地上拳打脚踢。
那一脚一脚,专踢他的肚子。
他弓着身,紧紧护着怀里的材料。
他们一边踢打他,一边骂他。
“一个外姓贱民,凭什么能入门当弟子!”
“以为拜了一个好师父,从此就能平步青云、鸡犬升天了吗!”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附近有人来,一群人把他踢打完,就匆匆忙忙地散了。
他蜷缩在地上,久久都爬不起来。
附近过来的人正好也是门中弟子,他走到薛圣身边,低头看了他一眼,而后一脚踩在他手里的材料上,视若无睹地走过去了。
从那时他就知道,这山门里,除了她,没人会管他的死活。
但是他不后悔。
当他进入藏典阁,沉浸在前辈古人们所留存下来的智慧成果中时,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开启了一片新天地。
他可以看任何他感兴趣的典籍。
他可以向她请教、与她探讨任何一本著作。
藏典阁里的书她都看过了,他说的任何一个名目,她都知道是出自哪本典籍。
他曾问她:“你既然都知道,为何时不时还要去藏典阁?”
她道:“知道也要常怀敬畏。温故知新,你才能领会到更多。”
诚然,她说得对,只有反复揣摩温习,才能有更多的收获。
他也发现了些更有趣的东西。
那些材料不仅仅可以制香,也可以制药。
材料与材料的配制不同,所制的药效也就不同。
比如他被人揍了,他自己研制出来的药,就比门里的普通药好使,在他的不断精心改善下,消瘀消肿的速度很快。
比如他被人整了,大冬天里遭泼了一身冰寒的水,冷得刺骨遭了风寒,他自己配制的药服下两副就能降烧驱寒。
他身上有个病痛的时候,他便不往她跟前去凑。
他要么下山去找霍逍,或是在藏典阁里躲上几日,等他基本没事了,方才往她的药阁中去。
他想起以往她总是隔三差五地出现见他一回,现在倒是反过来了,他隔三差五就会不见几日。
但她从未因此而责备过他。
药阁里有蒸制、煎炒药材的工序,冬日里阳光有些白,蒸制煎炒时往空气里漫开腾腾雾气,她的身影便穿梭其中。
每当他回到药阁,在浓郁的药香里看见她的身影时,心里就很踏实。
她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看见他不知何时站在门边,也不知他看了有多久,她只是寻常寒暄:“回来了。”
他点头应了一声。
她随意问道:“又去了藏典阁窝了几日吗?”
薛圣道:“是的。”
袁空青问:“可有收获?”
薛圣道:“有。最近看到一本讲述人体经脉和穴位的典籍。”
袁空青道:“那些都是比较偏门的籍册,其他人都会觉得,研习那个于香道无多大益处,故而多半都是蒙尘的。”
薛圣道:“我却觉得甚为有趣。”
袁空青道:“难得有趣,多看看无妨。”
薛圣不禁问她:“既然对香道无益,你还让我多看看,就不会觉得我不务正业吗?”
袁空青道:“前人留下来的东西,你看就是不务正业,那前人岂不是都不务正业?”
薛圣心里毫无压力,自己看了些什么,有些什么感悟,都愿意与她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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