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旭日升起。
湖面上,雾气氤氲,波光隐隐。
巨大的山洞内,两个年轻人静静的坐在湖水岸边。
于野已换了身青色长衫,梳理了发髻,模样干净清爽,只是脸色有些疲惫。他双手抱膝抵着下巴,默默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湖水。
他身旁的白芷,有真气护体,不仅毫发无损,便是衣衫也未沾上一滴水。而此时的她一手托腮,一手拈着发梢,同样缄默不语,眸子里闪烁着朦胧的波光。
无论怎样争吵,困境依然存在。
天亮之后,未见卜易现身,或许他已放弃追杀,或许他正在追来的途中;而此处的山洞湖泊位于何处,有何凶险,却又一无所知。
再一个,于野的修为已消耗殆尽,赖以逃命的破甲符也没了。如今他不是任何一个修士的对手,也没有力气游出这片大湖。
“你走吧!”
沉默了许久,于野出声道。
“何不随我离去?”
白芷轻声问了一句。
“我可不想成为累赘!”
于野笑了笑。
他不喜欢拖累别人,更怕受人摆布。
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像是要安慰他,却突然闪电般的抓住他的手腕脉门。
于野的眉梢一挑,抬起头来。
一张秀美的脸凑到眼前,两眼紧紧盯着他。而他依然坐着未动,不躲不避,不声不响,脸上也波澜不惊。他仿佛还是那个纯朴的少年,没有心机,与人无害,唯独他眉心透出一团若有若无却又令人心悸的黑气。
白芷的神色稍作迟疑,松开了手。
她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道:“唉,我以为你在骗我,没想你真的耗尽了修为!”
方才的一刻,只要她愿意,她相信她能轻松杀了于野,或看清他体内的每一条经脉以及他气海中的所有隐秘。不过,她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便是神识也没有逾越一分一毫。
“实不相瞒,师父临终前留给我三道护身符,乃是她老人家珍藏多年的剑符与两张玄武符。如今我身上仅剩下一张玄武符,自保尚难,又如何对付卜易呢,既然如此……”
白芷的神情有些纠结,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顾虑,她斟酌又道:“待我外出探明去路,短则三日,长则五日,必然回来接你。倘若我逾期不归,你自去灵蛟谷外的林子里取回坐骑,再去灵蛟镇飞龙客栈的天字乙号客房等我七日。倘若依然等不见我,便不用等了,十之八九,我已遭遇不测!”
于野点了点头。
这位白家的大小姐,头回见她说话这么耐心,且事无巨细,一一交代详尽。
白芷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于野跟着起身,手上多了一个包裹。
白芷接过包裹,惊喜道:“你捡了我的包裹?”
此前忙着逃命,便随手扔了包裹,不想失而复还,让她颇为意外。
于野又拿出一个纳物戒子与一把飞剑。
“送我的?”
白芷的眼光闪着笑意,伸手抢过纳物戒子与飞剑,喜不自禁道:“飞剑、功法玉简、离火符、降龙符,还有三块灵石……”
“你帮我杀了蕲州的高手,依照江湖的规矩,缴获所得一人一半!”
于野如此分说,又不无惋惜道:“昨晚野狼凶猛,形势危急,虽也杀了一人,却啥也没捞着。”
“噗——”
白芷笑出了声,秀美的容颜更添动人之色。她笑意不减,却佯作嗔怒道:“你倒是贪心不足呢,全然不知灵石的珍贵。有这三块灵石,我足以提升一层修为!”她将飞剑把玩片刻,与包裹一同收入纳物戒子,又将戒子套上手指,犹自满脸的喜色。
也许是本性显露的缘故,此时的她看起来更为的真实。
于野像是在调侃,随口问道:“身为玄黄山嫡传弟子,令师也该传你一个纳物戒子吧?”
“嗯,所言有理!”
白芷不置可否的嫣然一笑,后退了几步,摆了摆手:“在此多加小心,待师姐为你探路归来!”
她翩然转身,飞跃入水,如同鱼儿般的轻松自如,瞬间消失在雾气遮掩的湖光之中。
于野独自伫立岸边。
那迷蒙的天光,与雾气遮掩的湖面,一如他此时的心绪,阴晴不定、昏暗不明。
他忘不了白芷每一次争吵,忘不了她离去时的嫣然一笑。
当然也忘不了她抓着自己脉门时的眼神。恍惚间又回到了玄黄山的摩崖洞,她还是那个心机莫测冷漠无情的道门弟子,而他依然是个任由摆布的傻小子。
不过,她此次外出探路,极为凶险……
于野摇了摇头,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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